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恰巧的是,獨孤雲回到韓家莊院時,韓擒虎也剛好從歧州回來了。於是,他立即找女兒和女婿私下談話,並把和獨孤信見麵情況都細細地介紹了一遍。韓擒虎聽完後,當即就憤然道“哼哼,宇文護為人不仁,真是一個狠毒無比的奸詐之徒!”獨孤琴麵色凝重,首先看了看自己男人,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父親,接下來卻是保持著沉默不語。
獨孤雲歎息道“哎!上次去獨孤府喝喜酒時,我和二弟就有盛極必衰的擔憂感,隻是萬萬沒想到居然來得如此之快!”獨孤琴跟著道“得意不能忘形,人生需要謹慎!”韓擒虎感慨道“是啊,琴兒說得對!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無論做人做事,都要時刻謹慎才行!”獨孤雲繼續道“哎呀!獨孤大哥當麵委托我,要我親自把書信交給他小女兒。情況緊急,我還得儘快去楊府找她哩。”韓擒虎連忙道“阿爹,楊府沒有人認識你,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因擔心韓擒虎多事,獨孤琴當即提議道“阿爹,你和虎子不太熟悉獨孤伽羅,還是我陪著你們一起去楊府找她吧。”獨孤雲猶豫道“好孩子,你現在身子已大,出行很不方便呢。”
獨孤琴微笑道“阿爹,我現在是不能騎馬,但是坐轎子還是沒有問題的。更何況,我天天守在家裡,也需要偶爾出去透透氣。”韓擒虎卻明白,知道愛妻在擔心自己,自然也不想辜負了她一番心意。他跟著道“阿爹,路程這麼近,天氣又很好,還是讓琴兒一起去吧。”獨孤雲點點頭,微笑著答應道“好吧,那就準備一個平穩軟轎。”
第二日大清早,韓擒虎全副武裝,大步流星地在前麵帶路。韓海、獨孤宇、小德子、小才子四人抬著轎子,一路上步履輕盈地緊隨在韓擒虎身後麵。獨孤琴坐著軟轎,一路上閉目養神,身體狀況顯得很好。獨孤雲帶著一批弟子,人人都攜帶著隨身武器,不緊不慢地跟隨在他們後麵。四兄弟武功大成,內力都特彆充沛,抬著轎子似乎毫無負擔。雖然是步行,一路上展開輕功,速度卻是又快又穩。不到一個時辰,大家就來到了長安城南門。兵丁們都認識韓擒虎,眼見大將軍走路進城,所有人刹那間都感到頗為驚訝。他們連忙上前,都滿臉堆笑地齊聲道“大將軍好!”韓擒虎點頭道“你們辛苦了!我陪夫人進城抓藥,請兄弟們都讓一讓!”眾人一聽,連忙閃身讓道,並紛紛大呼道“大將軍進城!閒雜人等,立即讓路!”
進城後,韓擒虎找了林蔭處,讓大家停下來稍微歇息。眾人今日打扮有點特彆,都在自己腰間係著寶刀和水壺。韓擒虎喝了一口水,然後微笑著詢問道“琴兒,你感覺身體如何?”獨孤琴微笑道“虎子,我沒事哩。隻是辛苦四位弟弟了!”眾人紛紛道“大師姐彆客氣!”“一點兒也不辛苦!”“難得有機會鍛煉一回哩!”看著這四位愛徒,獨孤雲微笑著點頭讚許。眾人紛紛喝了水,又稍微閒聊了片刻,然後繼續向楊府方向行進。快到楊府大門時,韓擒虎看見了元亦寬和元孝聯,還有十餘個親信人員也跟隨在他們身邊。這兄弟倆一見韓擒虎,連忙都側身躲在了一邊。韓擒虎也裝作沒看見,繼續大步流星地向楊府行進。
這時候,有個隨從不認識韓擒虎,居然很囂張地攔在他前麵。他大聲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裡乾什麼?”韓擒虎臉色一沉,當即就大聲訓斥道“本將軍急著來取藥,你是什麼混賬狗東西呀!要是再敢繼續擋道,小心本將軍一刀結果了你!”那人嚇了一大跳,眼見兩位主子都不敢吭聲,當即就十分慌亂地閃身躲開。韓擒虎嘿嘿冷笑兩聲,於是也就不再理睬他們,旁若無人地徑直來到楊府大門前。他故意大聲道“煩請入內通報,韓擒虎前來楊府取藥!”門口兵丁們很客氣,當即就齊聲回應道“韓將軍請稍等!”其中一人反應很快,立即跑步入內去通報情況。很快,那兵丁又跑出來了,非常客氣地引導韓擒虎一行人進入楊府。
此時,楊堅和獨孤伽羅都在大廳等候。夫妻倆本來神情哀傷,就連眼角淚痕都未乾。一見韓擒虎等人,連忙一齊熱情相迎。眼見獨孤琴也來了,獨孤伽羅忍不住低聲道“好姐姐,你身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大老遠地跟著進城來呀?”獨孤琴微笑道“好妹妹,事情緊急,我隻好陪著虎子來找你了。”楊忠一聽有緊急情況,連忙吩咐大廳中的丫鬟和家仆們都出去。接下來,獨孤雲壓低聲音,細細把前天晚上之事都述說了一遍。楊堅和獨孤伽羅聽著聽著,都情不自禁地低聲哭泣起來,倆人神情都是傷心欲絕的樣子。獨孤雲安慰道“兩位暫且不必哀傷,我去想辦法營救大哥吧!”獨孤伽羅哽咽道“叔叔不必再去冒險,家父昨晚已經過世了。我和堅哥已經決定,準備明日一起回娘家去悼念父親。”
獨孤雲驚詫道“啊?大哥前晚還好好的,沒想到這麼突然就出事了!”韓擒虎憤然道“宇文護太可惡了!想不到他們居然敢如此囂張!”獨孤雲停了停,不由得歎息道“唉,人生無常!那晚,我很想救大哥出來,無奈他本人堅決不同意!他說,我不能連累了自己家人。”他歎息片刻後,又連忙掏出書信,親手交給了獨孤伽羅。獨孤雲低聲道“小侄女,這是你爹吩咐我的事,必須把這封書信當麵交給你。”獨孤伽羅連忙致謝,並當眾打開書信緩緩細看起來“伽羅吾兒,見信如麵!我身陷重圍,唯有主動自裁,方能留獨孤家一絲安寧。望吾兒保持冷靜,當機立斷與獨孤家劃清界限。伽羅吾兒,望汝好自珍重,以待來日之光!汝之能幸存,重振獨孤門楣有望,為父亦含笑九泉矣!”看完書信後,獨孤伽羅早已淚流滿麵。
隨即,獨孤伽羅把書信交給楊堅,自己卻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來。看完嶽父親筆信後,楊堅內心刹那間也感動不已。此時此刻,他不禁感慨萬千“哎呀,嶽父大人受苦了!他寧願犧牲自己性命,也要拚儘餘力保護著家人們,這種舍己為人之心真是感動世人!為了保全女兒女婿,還主動要求劃清界限,這份護犢之情更讓人永世難忘!”想到這裡,他頓生無限愛憐,連忙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扶起獨孤伽羅,把她緊緊擁抱在自己懷裡。
這時候,韓擒虎突然道“楊兄弟,你府外怎麼有宇文護的一幫走狗守著?”楊堅低聲道“韓將軍,我今日收到消息時,氣得在府中大罵了宇文護。也許有人走漏了消息,他們這些人應該是在觀察我家動靜。”韓擒虎詢問道“楊兄弟,需不需要我幫你把他們都趕走?”楊堅連忙道“韓將軍,他們並沒有直接威脅我家人,我們也暫時不要去理會他們為好。”眾人一番密談後,楊堅繼續陪同他們喝茶和閒聊,獨孤伽羅則去找管家準備中午飯食。獨孤雲勸說道“楊賢侄,既然我大哥有意保全你們,還望貴府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如果你們有什麼不方便之處,可隨時派人來韓家莊院找我們幫忙。”楊堅點頭道“好的,我記住了。謝謝獨孤叔叔!”這叔侄倆雖初次接觸,但相互間也頗為投緣,彼此相談時都感到很是融洽。
獨孤琴在韓擒虎攙扶下,在楊府大廳前麵慢慢散步。一會兒,她和獨孤伽羅碰上了,姐妹倆又低聲閒聊了一番。在這個孕婦姐姐的安撫下,獨孤伽羅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她關切道“好姐姐,你要保重身體呀!在寶寶出生前,還是不要再冒險進城了。”獨孤琴微笑道“好妹妹,我記住了!你若有為難之事,可假借著送藥名義,派人前往韓家莊院送信。不管有什麼困難事,我和虎子一定會全力幫助你。”聽了此言後,獨孤伽羅感動不已。她連忙道“好姐姐,我記住了。謝謝你和姐夫!”姐妹倆相視一笑,彼此情分又加深了。
午飯後,獨孤雲回想那晚情形,突然間想起一件事情。他低聲道“小侄女,我知道大哥藏信之處。也許,他還留有其他遺言。”獨孤伽羅連忙道“請叔叔賜教,我儘快想辦法去找。”獨孤雲搖頭道“好侄女,這個事我會處理好的!你要牢記你爹的遺言,一定要把自己置身事外呀!”獨孤伽羅感謝道“好的,我記住了。謝謝叔叔!”一番細聊後,眾人起身告辭。楊堅親自出府相送,獨孤伽羅聽了眾人勸告,和獨孤琴當麵依依惜彆後,就留在府裡麵不再出來。外麵那群人還在,隻是不見了元亦寬和元孝聯。韓擒虎瞪了他們一眼,還突然故意抽出了腰間寶刀。那夥人膽顫心驚,都嚇得連忙低下了頭,誰也不敢亂說一句話。韓擒虎哈哈一笑,還故意大聲回應道“楊兄弟,我們告辭了!謝謝你家的好藥呀!”楊堅心領神會,也立即大聲回應道“不客氣,大將軍請慢走!”一行人抬著獨孤琴,步履輕盈地瀟灑而去。
當天晚上,獨孤雲組織了家庭會議,商量著前去悼念獨孤信之事。獨孤雲率先道“我準備進城去悼念義兄獨孤信,孩子們有誰願意和我一起同去呀?”他這麼隨口一說,獨孤青、獨孤玉、獨孤宇、獨孤星等齊聲嚷嚷,所有孩子們都爭相要求跟著一起前往悼念那個伯父。這時候,獨孤鶴連忙道“大哥,人太多也不方便,還是去幾個代表就可以了!”獨孤雲想了想,覺得確實很有道理。於是,他補充道“那就去四個人吧,我、老二、青兒、宇兒,明天一起進城去。”獨孤青突然道“阿爹,不叫上大姐夫嗎?”獨孤雲連忙道“他要照顧你大姐哩,就不要再去打擾他們倆了。”其他人都無異議,於是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