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就算有水火,也都是他放的。
“咳咳……”我身後有咳嗽聲。
幾乎是一瞬間,我靠著本能彈過身子,抓著匕首猛刺身後。
身後,火光照耀之處來者笑容蒼白,臉上的鮮血宛若河流,新老交替,平生憐憫。
“首領……太宰先生!”我慌亂中收了氣力,重新措辭。
太宰搖搖頭,苦笑消失殆儘。
我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織田的背影挺的很直,因為逆光而漆黑。
一群黑影在熊熊烈火中蠢蠢欲動。
“朝霧寫出的那些東西竟然沒死。”織田語氣下沉,心情可見一般。
“那媒介不是沒了嗎?”
“咳咳,司葉君,”太宰悠然道,“很多時候,媒介隻是一個轉接,真正的作用還是在異能者本人身上。”
我瞬間就明白了,心底難得豁然,笑道:“那看來這個任務還是非我不可啊。”
“霧原身形在我們幾個中較小,確實是比較合適。”織田見太宰沉吟片刻,還以為他在擔心,主動辯解道。
但我心裡很清楚,他肯定不是在擔心這個。就算擔心,他也從不會顯露出來。
“朝霧恐怕現在已經走遠了,”太宰搖搖頭,“但貌似一個老朋友可以幫忙~”
咚咚咚——
木質拐杖敲地的聲音在此刻尤為清晰。
一位白發老者從暗處走來,地上的羽毛生了又散。
泰戈爾眉色不悅:“暗示太明顯了,太宰。”
太宰剛才的沉默,就是為了給泰戈爾登場的空間。可惜這位老先生不太領情,非要某人多說幾句才肯出場。
我皺眉心中暗笑:還真是一位老朋友。
“你小子要去?”泰戈爾難得就給我短暫一瞥。
我點頭。
他冷笑。
我本以為會等到一陣嘲諷,沒想到一瞬間狂風驟起,我們等人身側的火被逼退幾米。一根又一根的白羽緊裹住我,將我的五感都籠罩的朦朧。
恍然間,我聽見他說:“小子,我現在也不知道他準確的位置,我隻能靠著他留在我的一件老物件把你傳送到和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落了地你就要小心,以我的經驗和對他的了解。朝霧極有可能不在這個世界……”
不在這個世界,那又在哪?
沒等我張口,我的世界瞬間被曝光。
五感儘失。
……
小巷,陰暗又潮濕。
我躺在地上,身上炙熱與嚴寒兩種極端的感受同時出現,使得我幾乎難以睜開眼,去仔細感受。
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樣奇妙的感受,我內心深處竟然憑生出一種熟悉之感。
“啊……”我長歎一聲,撩起眼皮。
想象中的陽光並沒有刺痛我的雙眼。此刻天空陰雲密布,暴雨即刻來臨。
我從地上起身,離開地麵之後,身上的痛感少了很多。
泰戈爾先生說的沒錯。
我扶著右臂,一路聽著聲息向巷子外走去。
這裡的景造像極了華夏的江南小城,古色古香,隻是不知為何略帶萎靡不振。我走了兩百米左右,不僅沒走出小巷,也沒聽見人煙。
我所在的小巷是被兩棟並不高的古樓夾出來的,煙灰色的牆壁上掛著緊關的紙窗。
巷子不高,但我仰望著,心中多出一股警戒。
這裡絕對不是我所熟悉的文野,卻也不是我之前的華夏。
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就著一個地方蹲坐下來。屁股剛一挨地,身上又泛起那種感覺。
天空陰沉沉的,似乎從我醒來那一刻就從未改變。
這時,我強迫自己靜下心,去看我此刻的著裝。
我身上,是if線時,霧原沢的黑色連帽衫。
這身著裝,無疑是熟悉又突兀的。
咚——咚——咚——
這時,遠處傳來鐘聲,神聖又清明。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詭音,我身上的痛感減輕了不少。
牆上的紙窗略微顫動,是有人要打開的跡象。
我吞了一口口水,不錯眼珠的凝視著。
紙窗被打開了,準確說更像是被撞開的,一道幽靈般的黑影從窗戶裡飄出,緩慢朦朧,我想分辨那是何物,但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視線。
也就是在同一瞬間,那鐘聲變得更響亮了,一道金光也由遠處擴散而來。那黑影明顯找到了歸去的方向,像是閃電,衝了過去。
一扇扇的紙窗伴隨著清脆的聲響,都打開了。
時至今日,我仍然不知如何去描述當時的詭異場景。
無數道黑影形成遮天的濃霧,企圖蓋住金光,但卻又急不可耐的渴望著它。金光明顯更勝一籌,吞噬著黑影,如同蠶食獵物。
而那暴雨,終於是降下來了。
我身上的炙熱終於消失不見,唯有寒冷仍存。
此消彼長,一物死,而另生。
……
那鐘聲不曾停歇,暴雨也愈演愈烈。
而黑影卻是在一個一個減少的。
中間幾次,似乎有幾滴紅雨落到了我的手背上。
我心裡一驚,但那紅痕很快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融進了我的皮膚裡。
空氣中彌漫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是血。
但是誰的血?
沒來由的懊惱遍布全身,我想要發泄,但又無處釋放。
我正煩著,鐘聲不合時宜的侵入我的腦海。
我心裡是前所未有的空明。
我又短暫的失去了幾分鐘或者是幾十分鐘的意識。
等我再次揉眼睛,我已經站在了一個全新的地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擺脫那條深不見底的小巷。
我的麵前是那座充斥神秘色彩的金鐘,鐘塔偉岸,金光迷的我睜不開眼。
我發覺之前身上那種古怪的寒冷灼燒感消失了,如今內心充斥著一股渴望:進入那個鐘。
這個想法不是沒有來頭的,我回憶著來時的蛛絲馬跡,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以它為線索。
思忖時,我的記憶再次出現了斷層。
我向來如此,這兩年尤甚,我特彆討厭彆人打斷我的思考。
所以這一次,我是帶著薄怒蘇醒的。
而睜眼那一瞬間,周遭的景象驚的我忘記了一切,腦海中險險剩得四個字:金碧堂皇。
我一襲黑衣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說來也怪,進到這裡,我心裡焦灼的渴望消失殆儘,就好像終於回到了我本該呆著的地方。
但我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畢竟我是……
我是要乾什麼來著?
我為什麼來這裡。
我是……我是霧原沢,還是渡邊司葉?……亦或者是,另一個人。
我搖搖頭,痛苦的閉上眼。
後而我決定,不再糾結這些問題。現在,唯有找到出路,才可自渡。
我先是圍著牆找了一圈,用手敲敲打打,牆壁傳來的聲音一直是悶響,似乎高塔的牆可以向外拓展,厚出個十米二十米似的。
一圈下來,指節敲的通紅,一點兒端倪也沒發現。
我賭氣似的猛踢了牆體一腳。明燦燦的牆壁立刻多出一個淤泥鞋印。
同時,我身後傳來了細碎聲響。
“何人在此放肆?”
那聲音有些好聽,尾音下沉,略顯頹廢。
而且,熟悉的很。
我身子莫名僵了一下,回頭望去。
一個頂著一頭綠色亂發的青年,身著白色長袍,袖口繡著金邊,款款向我走開。
他的步伏很緩,從他出現開始,這金鐘裡的光芒似乎都集中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倘若我沒有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想起一切的話,我會真的認為他是前來討罪的神。
“朝霧卡夫卡。”我偏了偏頭,那寒冷又灼熱的感覺又出現了。
朝霧先是挑眉,震驚的樣子不像是裝的,後又道:“你認識我?”
緊接著他的眉頭又擰到了一起,微微低下頭,低聲自語:“也是,這都多少年……都是那些汙穢……偶然……也正常……”
那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幾乎奪掉我五感,再加上他聲音小,我隻隱隱約約聽上幾句。
朝霧笑笑,嘴角略帶譏諷。
而當時的我並沒有看到,不然也不會在他說了一句,會讓我減輕痛苦後就乖乖的跟他走。
我後來發現,每當那種奇怪的感覺出現時,我的神誌就會被剝奪一些。
而這樣的感覺,卻正是那些黑影所承受過的。
這也是我事後推演出來的。
然而,此時此刻我確確實實是腿邁開,開始行走了。
朝霧領著整個鐘塔的光和我。
屬實像一尊神邸。
一尊來曆迷茫的,漫著濃霧的神。
連他自己都不知所在何處,身為何時,隻知自己,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