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晉王不顧身後女子的掙紮, 強行拖著蘇綺璿踉踉蹌蹌的向門外走去。下一瞬間, 晉王忽覺得手腕處一陣針紮似的刺痛, 連忙鉗製蘇綺璿的手縮了回去。
轉身看去,蘇綺璿氣喘籲籲的退回桌幾旁。她手中尖細的銀簪子鋒銳處裹上了零星的血跡。
蘇綺璿麵色如霜,冷冷的道:“不勞晉王代行,臣女自己會走。”
說完, 蘇綺璿俯身抱起桌幾上的古琴,絲毫不懼晉王難看至極的麵色, 率先跨出門檻。
出了晉王府的大門向城牆一路走去,京城城門外原來模模糊糊的喊殺之聲逐漸清晰增大。蘇綺璿身著白衣懷抱古琴,被身後晉王的寒刃頂著, 一步一步登上城樓。
在知道病重中的梁帝已打算不久傳位於太子, 晉王於三日前發動兵變, 一方麵派出刺客在京郊截殺太子, 另一方麵聯合西北軍在京的嫡係逼宮控製了整個京城。西北軍的主力則星夜兼程向京城趕來,以防有反抗勢力阻止晉王登位。
再周密的計劃也有缺陷,何況這場兵變來的有些倉促,計劃中最大的漏洞是時間差。
西北軍在京的嫡係加上被晉王收買的京城守衛不足千人之數。而離京城百裡處駐紮著五萬虎林衛和八千京衛北司營軍士。這些士兵都是完全聽從梁帝的調派。如果太子梁昭彥僥幸逃脫刺殺,並前去找虎林衛以及京衛北司營求援回京城平叛,那麼晉王將會滿盤皆輸。
現在,最壞的情況發生了。虎林衛的統帥權做右相霍景手中,在晉王給霍景帶口信暗示他的兩個女兒都在自己手裡後,霍景依然選擇了太子一方。若是霍景倒向晉王,則是降臣;而若是相助太子平叛, 事成之後則是從龍之功。顯然,霍景選擇了最有利於自身的選擇。同時,左相方家也選擇相助太子而非晉王。
蘇綺璿站在城牆之上看著這場血流成河的戰爭。城外火光遍地、箭雨漫天。晉王所主的西北軍和太子率領的虎林衛廝殺在一起。不斷有人倒下,流儘了效忠皇室的最後一滴鮮血。蘇綺璿一眼就找到了紫彥所在的位置。紫彥身穿著銀色鐵甲,□□騎著大宛良駒,手中寒劍縱橫,帶領著身邊的將士在戰場中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
虎林衛的將士見到太子親自上陣英勇殺敵,心中的一腔熱血儘是沸騰。虎林衛軍士漸漸在戰場上占據了上風,壓製著西北軍向城門口敗退。
四匹駿馬外加十名軍士拉著的巨木攻城錘緩緩向城門靠近。巨大的轟鳴聲響起,攻城錘沉悶的撞擊在城門上。城門發出搖搖欲墜的鈍裂聲。
見城外的西北軍已被清理完畢,紫彥一拉韁繩停下馬,擺手示意身後的軍士停止攻城。
紫彥對著城樓大喝道:“梁和玉,你意圖謀反,弑殺陛下。為人不忠,為子不孝,今日敗局已定還不出城投降,想枉造更多殺孽嗎?”
晉王站到城樓邊,將上半身暴|露在城牆外,大聲道:“敗局已定?本王還沒有輸。”
晉王將劍抵在蘇綺璿的脖子上,壓著蘇綺璿的臉正對著紫彥:“梁昭彥,你看著是誰?”
“紫茗!”見到蘇綺璿被晉王以劍挾持,紫彥目眥儘裂,冷喝道:“兵戈者,國之戾器,其禍不及婦孺,梁和玉你身為梁帝三子,之前逼宮篡位,現在陌路窮途竟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嗎?”
“論其卑劣,我遠不如你,”晉王憤恨的道,“不然,本王今日也不會落得這種局麵。本王知曉,你隻要一聲令下,虎林衛即刻就會攻入京城。不過,在你攻入京城之時,就是霍茗雪人頭落地之日。”
紫彥咬牙道:“你想要什麼?”
見到紫彥隱忍怒火,晉王極為暢快,大笑道:“梁昭彥,沒想到涼薄如你,也有命門死穴。如果你想要霍茗雪活命,就立即從城外退兵。並且兩日之內不得攻城。”
“滿口妖言!”此時,一身戎裝的紫忠從陣後打馬來到紫彥身邊,激動道:“太子殿下,兩日後西北叛軍就要前來京城,若不此時擒下晉王奪取虎符就會功虧一簣。殿下!切不可因一女子而辜負江山大業。先帝下密旨命卑職輔佐殿下登基,眼下功成已近在眉睫,若是因一女人而誤國卑職就是萬死也無顏去見先帝啊殿下!”
紫彥手中的韁繩握的咯吱作響,雙眸緊緊盯著城牆上那一抹雪色的身影久久未語。
晉王見到紫彥不語,劍鋒向下壓了一毫,蘇綺璿雪白的脖頸上滲出滴滴鮮紅:“紫彥,本王的耐心一向不好。這江山與美人之間你究竟作何選擇?”
見到蘇綺璿受傷,紫彥感到胸口的血液似乎徹底冰冷了下去。連忙想打馬往城樓邊去,卻被紫忠死死的攔下:“殿下,決不可過去。西林軍中有神射手百步穿楊,再近一些就是射程之內。殿下,殿下啊,你切不可因一女子而誤事社稷大事啊!江山千裡,女人何其之多也。若太子殿下想要過去,就請踏過卑職的屍體!”
見到紫彥受到脅迫,晉王心中的快意蓬勃,橫劍狂笑起來:“梁昭彥,沒想到你也有今日。你今日所作所為優柔寡斷,怎可配為一代帝王?”
就在晉王大笑之時,突然聽到懷中纖弱的女子懶洋洋的道:“你們說了這麼久,說完了麼?相互用我的名義威脅過來、死諫過去的,可有問過我本人的意見?”
晉王笑聲一僵,發現自己渾身麻木手指開始不停使喚。懷中嫋娜的女子輕易的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順手奪過他的佩劍橫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蘇綺璿揉了揉脖子,慢聲對晉王四周圍上來的護衛道:“如果想要你們的主子活命,都解下兵刃退到城牆之下。不然……”蘇綺璿單手平穩下劃,避開晉王的頸部動脈割開一條傷口。
“退下,都退下。”晉王的腦海似是倒入了一團漿糊,很難立刻接受當下反轉的情形:“你……什麼時候做的手腳?”
見到所有士兵都已經退到城牆之下,蘇綺璿懶懶的道:“先帝將晉王殿下和太子殿下教導的都很好,但是似乎漏了一點極為重要的課程沒有告訴你們。”蘇綺璿狠狠用另一個手按在了晉王的傷口處,滿意的聽到晉王因疼痛倒吸冷氣的聲音,“臣女來幫他補上這一課,永遠不要小看女人,尤其是一個會醫術的女人。你不該給我有機會用淬了毒的簪子接近你的。”
“當時在房內,你就已經在劃破本王的銀簪上下了毒?當真是和梁昭彥一般的機關算儘、蛇蠍心腸。”晉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