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台依山而建, 圍繞著一泓碧瑩幽綠的靜池。池內殘荷隨風颯颯,搖擺不定間偶爾現出池底金鯉尾尖的一抹亮光。
趙聽雪憑欄而立, 聽完身後半跪的暗衛所述的情報,閉目沉思。
半月前北冥宮在江南的探子回報, 浩然山莊的親信弟子帶著莊主書信在月前分彆前往了各大中原正道大派, 緣由卻難以探查。
直到十日前, 趙聽雪派出的暗衛才探查得知:近年來江湖滅門慘案頻出, 幕後凶手與北冥宮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師出已有名, 浩然山莊意欲聯合各大門派北上討伐北冥宮,剿滅魔教餘孽。
當暗衛連夜快馬趕回宮內帶回此消息時, 正派討伐之師已在北上途中。
望著遠處山上儘染霜紅的林木,趙聽雪道:“浩然山莊眾人還有多久趕至北冥宮?”
暗衛頓首:“回稟宮主,慢則半月, 快則十日內。”
趙聽雪冷笑一聲:“來的倒是時候,也省的日後一個個去尋。”
趙聽雪自身旁石桌上拈起一撮餌食拋入池內。水底的金鯉似是聞見餌食甘美的氣味,紛紛浮出水麵爭搶食物。
低語聲彌散在帶著寒意的秋風中:“餌放的太久了,已是時候收起鉤子。”
風聲更加緊了,吹得欄邊二人衣袂飛揚,帶動著趙聽雪腰間係著紅繩的金鈴叮咚作響。
聽見清碎鈴聲,趙聽雪將打著紅絡子的金鈴解下拿在手裡半晌不語。
暗衛半跪在地,見宮主無絲毫動作,微抬雙目望了眼不遠處巍峨的身影又迅速垂下了眸子。
一直跟在趙聽雪身邊的暗衛自是認得金鈴的來處。
在水閣內被禁足的葉姑娘曾於宮外為宮主擋了一箭。葉姑娘生性跳脫,在養病時百無聊賴,跟著一旁的侍女學了打絡子。第二天, 宮主的腰間就多了一串同心鈴。
暗衛跟著趙聽雪自小長大,對趙聽雪的薄情一清二楚。這些年北冥宮內的美人走馬燈似的換。前些日子海誓山盟,今天就成了昨日黃花。
暗衛蹲在暗處眼瞅著趙聽雪對尚在病中的蘇綺璿一番甜言蜜語,珍之重之的將同心鈴係在腰間。等出了水閣還沒走幾步,趙聽雪一臉的溫柔寫意皆化作了麵無表情,直接將同心鈴拋進了路過池內。
原以為此事就此截過,沒想到昨夜趙聽雪獨酌痛飲後,竟又來到丟棄金鈴的池邊縱身躍入水內找尋。
一乾侍從見狀皆驚,忙想下水幫忙找尋,卻皆被趙聽雪喝令留在岸邊。一夜摸索,晨光熹微中趙聽雪方才帶著手中的同心鈴自池中躍出。
暗衛實在是有些吃不準宮主的所思所想,原先將金鈴隨意丟棄又珍之重之的尋回。這麼自相矛盾的事情,就好像宮主明明時常眺望葉姑娘所在的水閣一站就是很久,卻又將葉姑娘禁足閣內不準她出來,自己也不去見她。
“葉姑娘今日如何?”趙聽雪忽然問道。
暗衛將傳來的消息背出,“仍是呆在閣內不吵也不鬨。唯一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葉姑娘吃了兩盒龍須酥後說味道甚好,又吩咐侍女找後廚尋了三盒。”
“又尋了三盒?她倒是過的舒心。”暗衛垂首回話,見不到宮主的表情,卻從語氣裡聽出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就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之處?比如愁眉不展,沉思歎氣?”
“稟宮主,葉姑娘今天一切行臥如常,仍是和身邊伺候的侍女有說有笑。若說不一樣,”暗衛頓了頓,以遊移不定的口吻道:“似是比往日豐潤了些許?”
趙聽雪:“……”
北冥宮這一端,趙聽雪和手下苦心孤詣的商討著兵戎相見之事。而另一端被禁足的蘇綺璿正坐在閣內優哉遊哉的一手翻著話本,一手吃著龍須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