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秋水的眸中蕩起了一點波光,不顧腳下的水窪,徑直的朝他行去,施了禮道“沈爺,您回來了。”
沈釗慢慢轉身,眼神落在她那與某人有幾分肖似的臉孔上,道“可否暫借你地方一用?”
俞氏這才看清,他是站在她家的門口。
今夜無月,晚風卻也清涼。小榻上的李荷已然入睡,銅錢草在窗台上靜靜的,看似無甚變化。
外頭的沈焱正屏息盯著它,忽然,一道灰色身影憑空出現在窗欞一旁。他登時寒毛豎起,僵硬著慢慢側過身來。
隻見沈釗從袖中取出一隻被雨水淋濕的鴿子,語調冷清的問“出了何事?”
他猛鬆了口氣,道“寫在信裡了。”
一物倏地擲了過來,是一張團起來的紙。他將其展開,發現信上的字有一大半被雨水暈染了,能看清的隻餘寥寥數筆,語焉不詳。
“唔,此事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夜色漸漸又深了些。沈釗目光微轉,落在銅錢草上,“護住她的安危,靜觀其變。”
沒幾日,又逢一場秋雨。那株銅錢草的葉麵上,張開了一個頗小的嘴巴。它隻對著李荷低語了幾句,就如之前的眼睛一樣,隱沒在了葉片之中。
“那草有了靈識吧,說了些什麼?”
“隻有她能聽清。當時便問了,卻沒告訴我們。”
“已經回村子了?”
“是,天黑前便與阿焱一同回去了。”
“每逢初九,她們都來小住幾日,桃兒此次為何沒在?”
“她說父親一人形單影隻,便陪著他。”沈楠說著,不由四顧一番,“你在哪兒落腳的?我似乎見你從院牆翻進來。”
“隔壁,借住幾宿。”
沈楠眼神飄向圍牆的另一端,一霎竟忘了說話。
清晨起了些霧,青草的葉尖上掛著露水,欲滴未滴。
私塾裡,韓紹清持著書冊,正替他祖父授課。
學童們知曉他是解元,還要赴京去參加會試、見皇帝,因而聽得前所未有的認真。
沒到晌午,霧氣漸漸散了。李荷摸了摸自個兒微扁的肚子,又想起家中近日古古怪怪的飯菜,有些躊躇的慢下了腳步。
“小荷。”
她回過眸來,唯見小韓夫子朝她微微一笑,笑靨中含蓄著光華。
午後的日頭依然很盛,倏忽,一陣風刮得金光亂碎,溜進了屋子,裡頭的光線便忽而明,忽而又暗。
李桃靠窗而坐,手心捏著一張裁下來的小塊太史紙,心神微亂。因那紙上寫著酉時一刻,竹林見。
在她看來,他待人接物一向秉持著禮數,也不苟言笑,猶如守著什麼清規戒律一般,可他近來卻變得……
李桃垂眸把紙條擱下,拿了笸籮做起針線來。然而半日過去,繡花繃子的雪地裡詭異的出現了一叢木樨,另一個更甚,幾片子午蓮浮到了素馨枝頭上……
如此,她也就沒覺察到紗帳裡的妹妹已經抱著銅錢草瓶子說了許久的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