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落入她耳朵,抻了抻身上的錦繡雙蝶鈿花衫,說“怎的不能穿了?你先前送來的衣裳都太貼身了,練劍不方便。現在好多了,變寬鬆許多。”
他聽得一口氣噎在了嗓子眼。
洞穴掛上了雨絲錦的繡簾,一個是八仙過海的樣式,一個是蝶舞花叢的。
晚間,李荷從湯泉池子沐浴回來,換上交領中衣,上榻打坐。她覺到體內真氣愈發充沛,於是照著心法,讓它從泥丸宮繞一圈下來,緩緩到了丹田,又轉一圈上來……
次日醒來時,李荷發現自己躺在旃檀木的地板上。
她神情惘然,有些酸麻的爬起來,不知對著誰問“我怎麼掉下來了?”
“你是飄下去的。”花梨木小茶桌說。
“跟紙鴛似的,在洞穴裡飛,差點撞到牆。”書櫥覺得滿身滿心的疲倦,“我們出聲兒叫了,你都沒聽見。”
李荷就這麼赤著足,急急的衝了過去,把八仙過海的簾子猛地一掀,說“師兄,我會飛了!”
程墨此時立在室內,上身還未穿衣衫,裸露在外的皮膚白如脂玉,就更顯得腰側幾道泛紫的抓痕猙獰而刺目。
一時四下裡格外的靜。
李荷怔了怔,方才還充斥心頭的喜意,有如被紮破的水泡,倏然的潰散了。
“你受傷了。”她走近,視線凝在他的傷痕上,“是誰害的?”
“早年間,暮山以北兩百多裡,傳聞有鬼怪殃民。因我入仙門以來難逢敵手,便有些自視甚高,拎著劍隻身前往。結果,對上的是凶獸窮奇……”他語氣輕淡淡的,也隱去了許多細節,可李荷卻聽出了其中的驚險。
“吃一塹長一智,你也引以為鑒,往後萬莫輕敵。”程墨說著,倏忽滯了一下。
細嫩光潔的指腹正在撫過他腰間的陳年舊傷,暖暖的,輕輕的。
“你還疼嗎?”她仰了臉,眸子波光清澈。
他緩緩搖頭,轉身拿過一件玄色底蓮花暗紋的湖綢長袍披上,“會禦風了?”
“它們說,我夜裡飛起來了,但我並不知道。”
“清醒的時候才算。”
“……”
見她不言聲,程墨唇畔漾出一絲笑意“急於求成,是為了法器,還是想下山去玩?”
她眸光閃了閃,也不答話,隻撒嬌似的往他懷裡鑽,但是避開了他腰側曾經受傷的地方。
暮色濃厚時,月亮悄然爬了上來,拉開了初夏的夜幕。
李荷聽取他的建議,到柳杉林裡打坐。這兒仿佛彙聚了天下靈氣,每每修煉不到一個時辰,五臟六腑就已滌蕩了乾淨,感覺甚妙。
不久,她發現沿著柳杉林後坡抄近路,就能直接通往湯泉池子。
某日,已經過了子時,她仍未歸。
“墨仙人。”
程墨聽見動靜,很快走出,看向規規矩矩候在洞外的明紋花鬆鼠。
“她在沐浴,但睡著了。”明紋花鬆鼠有條不紊的稟報,“我們喚不醒她,也沒法兒挪動。”
程墨心裡微微鬆了鬆,說“你回去吧。”接著,朝湯泉所在的地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