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長公主遭到眾臣聯袂彈劾,曰荒淫無度,管教無方,導致郡主罔顧禮法綱常,不罰不足以平民怨,雲雲。
皇帝下旨,責令惠宜郡主禁足一年,抄寫《禮經》十遍,以儆效尤。
筮州。
“小姑爺已經水深火熱了,我們得想法子救他!”陶淮大聲道。
“連個女人都應付不了。”沈釗嗤之以鼻,“早說了,百無一用是書生。”
“是那郡主太過凶殘,竟然強取豪奪!”
“堂堂男子竟不敵女流之輩,簡直丟儘了臉。”
“……”
鎮子。
沈茹兮好像因為這件事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目光散漫的對著花觚,嗓音蒼涼著“中意紹清的那個姑娘,是公主的女兒啊。”
菱姑見她幾近魔怔了,怕她鑽牛角尖,忙道“姑爺又來看你了,我自作主張讓他進屋……”
她神色依舊,仿若未覺。
李昀山走近,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傳來一片冰涼。他不由皺眉,握住她的手,渡過去一些溫度。
“難道,這麼多年來,是我錯了?”她目光緩緩移到他麵上,又好似透過他,在看其他的什麼。
李昀山從最初開始,就猜不透她心中所想,隻是把擔憂、疑惑等等一股腦兒的壓在心底最深處,克製著不表露出來。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過去的光陰,如這般已經過去了。他想,往後的日子,若能傾心袒腹,便也不枉此生。
“兮兒,你們究竟有什麼仇家,告訴我吧。”他終究說出了口,“即便對方權勢滔天,我也不懼。我們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寫狀子、打官司,再不行,就告到京城,上達天聽。”
她聽得怔了,良久才道“你可能會沒命的。”
“我已經活成了個殼子,你才是我的命。”
她那雙長而媚的眼漸漸紅了,身子微傾,靠在他的胸膛。“真是,對不住你……”如此說著,淚意也湧了上來。
桃樹又結了果,一個個掛在枝條上,還未來得及摘。小桌上放著繡繃,鴨蛋青色的綢麵繡了幾片蓮葉,兩隻鴛鴦。
李桃靠在床頭,手裡握著他送的桃花簪子,由著神思漸漸宕遠。
妹妹被老神仙收做徒弟,用一片草葉子接去一個叫做暮山的地方,開始了修行。她得知後,覺得跟天方夜譚似的。
紹清被聖上欽點了狀元,還做了翰林院裡的官。村裡的人都聚在夫子家中,做了十幾桌席麵,還放鞭炮慶賀。
妹妹離去的失落,被填平了幾許。
他還給她寫了書信,信中情意綿綿,隻報喜而不報憂。她珍重的收藏著,又不時取出,反反複複看了多遍,每次都有無數的、細小的怡悅在她全身漫溢。她非常、非常的想念他。或許隻應了那句,山遠天高,相思無窮。
前不久,傳聞像是戲曲演的那樣,郡主有意於他,而他堅貞不屈,被逼之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聽到消息的那一瞬,她隻覺從頭發絲冷到了心尖。
疏淡的夕陽透過交錯的窗欞格,灑落進來。嘎吱一聲,是門開了。
她把桃花簪子輕輕放在枕邊,然後走了出去。
他拎了隻包袱,她正要上前接過,忽然,望見他身後一襲暗花細絲褶緞裙的身影。於是,她清水的臉上帶了點兒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