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闔了眸,身子側臥著,以手撐頭,仿似入睡。
李荷一霎住了聲,輕手輕腳的把鏡子放回原處。然後,她左右張望了下,發覺房中沒有彆的床榻,於是慢慢爬到床上,往他身邊躺下。
淩晨,天還未亮。
程墨覺得懷裡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微睜了眼,見她幾乎整個人都貼到了自己身上,呼吸平緩而均勻。
他輕抬指尖,把她額前的發絲撥開,露出柔潤的一張鵝蛋臉兒。
披星戴月趕了兩日的路,李荷這一覺睡到了巳初。她揉揉眼,床頭放著一件嶄新的縷金絲浣花錦裙,以及絲綢罩衣。
“換上,隨我進宮。”紗幔外傳來程墨的聲音。
東宮。
蔡臻兒覺得數月以來,猶似處在夢境之中。
先是莫名其妙成了記名秀女,而後萬分順利的被送入京城,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皇後娘娘一眼就相中了她。
大婚前夕,每日聽教習嬤嬤重複著諸項宮規戒條,習學禮儀,不敢有絲毫懈怠。
今日一早,光是給帝後敬茶就敬了一個時辰,已經饑腸轆轆……
“殿下,臣妾餓了。”她終於開口道。
楚懷容神情依舊平靜溫和“愛妃體態過於豐腴,有損臟腑康健,禦醫叮囑每日節食,輔以鍛煉筋骨。”
她敢怒不敢言,隻縮在美人榻上瞅他,眼神裡的幽怨幾乎化為實質。
“殿下,宮外有人求見。”宮女通傳道。
“何人?”
“他叫程墨,手上持有一塊特質的金腰牌,奴婢卻沒見過。”
楚懷容覺得自己估計是沒聽清楚,複又問了一遍“你說誰?”
正在這時,一個清越的嗓音隨著風兒悠悠飄了進來“表兄,是我。”
楚懷容僵硬的抬起視線,入目便是那個酷似黑無常的頎長身影。
“墨,墨表弟。”他手不經意抖著,扶住一把圈椅,略略後移了些。
程墨緩緩行來,抬起衣袖,一株紅色果實並七片葉子的植物慢慢從袖中飛出,悠悠蕩蕩的,最後停落在他麵前。
“山上無甚稀奇的東西,恭賀表哥成婚。”
一旁的蔡臻兒眼珠子都瞪圓了,指著那株花草道“它,它並無羽翼,如何就飛過去了?”
程墨輕笑著,又給她也送過去了一株。
李荷從他身後出來,轉眸想了想,對楚懷容兩人作禮道“祝太子、太子妃鸞鳳和鳴,同心永結。”
楚懷容見這少女十一二歲,生得靈動可人,一雙眼睛極其清亮,不覺溫和了語氣“你是……”
“是我師妹。”
“噢,那便請坐……”
他肩上的那條小龍生氣勃勃,身子也長大了一些,犄角微動,對程墨兩人打了招呼。李荷目光晶晶,看得尤為稀奇。
稍後,程皇後的鳳輦聞風而至。
宮婢依次擺上了蝦魚湯齏、鴛鴦炸肚、荷包裡脊、燒鹿筋等等十幾道膳食,以及玫瑰清露、木樨清露等熟水湯品。
蔡臻兒看得眼冒綠光。楚懷容在心頭深深歎息,今日又是白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