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眼神直往裡頭睃。李荷嘴畔抽搐了下,雙手把他推了出去“師兄累了,要歇息。”
門再度關上了。
沈焱撓頭,不明所以的道“他要安歇,那為什麼荷兒還在裡頭?”
沈釗仍麵無表情,隻撩了下衣衫,席地而坐。
房內,程墨依然闔眼,仿佛已經入眠。
李荷擰了一把棉布巾子,爬到榻上,彎著身,輕輕給他擦臉和手,倒像是忘了他會施展淨身咒這回事。
“那個昏君,不僅搶了本屬於我娘親的東西,逼得她顛沛流離,還害死了外祖母和釗舅舅的家人。我實在氣不過……”她說到最後,聲音愈發的小了,“你怎麼罰我都行,彆不要我。”
夜逐漸深了,空氣十分靜謐。李荷蜷在床榻最靠邊的地方,伴著清幽的蘭香,以及外頭隱約的蟲吟聲,緩緩入眠。她大抵是哭過了,睫羽有些微濡濕。
程墨睜開墨玉般的一雙眸,其中光華微轉,落到她的身上,就這麼看了許久。
翌日,晨曦微露,清風徐徐。
李荷換了一身便於行路的煙霞淡紫綾衫,背挎著一隻小小的包袱,巴巴的等在門口。
程墨仍沒理她,戴上皂紗的箬笠,沿著走廊,緩步朝樓下行去。
李荷眸光一急,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頭,生怕一沒注意,人就不見了。
得了消息的紀禹良候在客棧大門,乍見程墨出來,急步上前,彎身拱手道“少爺,在下瑤城程氏錢莊的掌櫃。您稍等,馬車隨後就到。”
“不必。”他走到門檻邊,從一把竹掃帚裡抽出根較粗的竹枝,揚手往青磚石地麵上拋去,霎時紫光一耀,現出一匹高大雄壯的駿馬來。
陶淮緩緩扭頭,問沈焱“我眼睛花了?”
沈焱又問沈釗“你剛剛看見了啥?”
沈釗盯著那匹馬兒,抿唇不語。
程墨神情淡淡的,隻道一句“上去。”
荷聽話的爬到馬背上,對沈釗他們揮了揮手,還未說出什麼,程墨一躍而上,輕扯韁繩,駿馬風馳電掣的離去了。
日光是溫暖的金黃色,給樹木花草都鍍上了一層金邊,晃得耀眼。
隱紋花鬆鼠和明紋花鬆鼠悄聲在山洞口梭巡片刻,又溜了回去。
這是她被關進石室的第二日。
石室裡頭沒有一絲光線,因而黑漆漆,陰沉沉的。地麵雖也打磨過,稍顯冷硬。
李荷靜靜盤坐,眼睛閉著,嘴角有些乾澀。
“你跟墨仙人服個軟吧。”不知誰發出的聲音,“莫要與他置氣了。”
她聞言,輕聲說道“我沒有跟他生氣,也沒有不服,但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這次的事並無錯處。那人明明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我卻手下留情,未取他性命。”
話語落了,石室裡再度靜寂下來。
時間無聲的流逝,日落月升,山洞裡覆上一絲涼意。
李荷覺得下腹有些不適,以為是餓疼了,遂沒管它。過了會兒,忽然又是一陣絞痛,她似乎感到有一股熱流從身體淌出,這種陌生而又難受的感覺令她整個人倏然僵住。
他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李荷方想出聲喚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慢慢的又垂下了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