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真小。”程墨笑了聲,以至於她能聽到他胸腔的微微震動。
“我若是那秀才的妻子,定然立刻把他風風光光的下葬了。”她嘟囔著,“免得他死性不改,又給家裡招來禍患。”
“嗯,言之有理。”
窗戶外頭有憨憨的聲音在問“您的魚是要香辣的,還是清燉?”
李荷想了片刻,轉臉說道“各做一半。清燉的就彆放油鹽調料了,加點薑片即可。”
步聲慢慢遠了。
李荷覺得在唐府沒歇息好,調整了一下姿勢,小臉靠在他胸口,手兒輕輕環著他的腰。不多一會兒,她的睫羽一點點的垂下,最後在吹彈可破的肌膚上覆成兩彎淺影。
軒窗之外,春意正濃。懷裡的人猶如一團溫香軟玉。程墨忽而作想,何時起,竟如許習慣著她的親近?想著想著,神思恍而惚兮。
白日無夢,醒來已是申初。
李荷與程墨從書房相繼走出,陽光斜照著,把他們一前一後的影子疊在了一起。
李桃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看起來衣衫尚且整潔,麵上神情也一如往常。
“睡了半日,你姐夫都該下衙了。”她故意板臉。
“困了嘛。”李荷軟聲撒嬌。
她無語,擰了把熱巾子,給妹妹淨了臉,又把她頭發弄散,從新梳了蝴蝶髻,並插了一支水晶珠釵。
正悟盤坐在庭院中,闔著眼,口中像是念著經文。
“你化緣也罷,還要借宿?”程墨從庭院經過,睨他一下。
他依然不停念著,身子紋絲不動,有如一尊頑石。
念咒聲中,整個宅院的地麵浮起了一層薄薄金沙,它們穿過房屋、水池、草木,緩緩往上升騰,最後融入雲氣之中。
一身青色官服的人踏入庭院,神色微愣。
正悟回眸一看,嘴邊掀起淡淡的笑意。
今日的菜尤為豐盛,有酸辣魚、清蒸魚、芋頭扣肉、山藥湯,並幾樣新鮮菜蔬。
李桃在旁邊單獨布了一小桌的齋菜,擺上乾淨的碗箸。
“您的僧衣有些地方壞了,晚些時候換下來,我給縫補一下吧。”
“阿彌陀佛,桃施主真是心善之人。”正悟讚道。
她柔和的笑了笑。
飯後,李荷把韓紹清拉到一旁,大致跟他講了唐府發生的事。
“依據本朝律例,倘使他上府衙親首,或能減輕罪責,家產儘數充公即可。如若不然,當處斬首。”他臉色沉靜著。
李荷嚇了一跳“那個孩子已經沒有娘親了,如果再失去父親,他會活不下去的!”
“他能活下去。”他的語氣猶如輕飄的一絲絮,隨時都能消散在風裡。
李荷眸光一怔,倏然想起,麵前這位年僅十八歲的從五品知州,自小就無父無母。
“姐夫,對不住。”她澀聲澀氣的,低垂了頭。
“無妨。”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肩,錯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