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人都被我支開了,你彆擔心。”她捏著衣衽,神色有些緊張,“我數次聽見女子的說話聲,但屋內除了公子,並無彆人。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你了……”
白兔踏出籃子,刹那間,一團雪色光芒閃耀縈繞著,幻化出一名白衣女子來。她烏發如瀑,漫過素雪般的肌膚,修長的雙眉下,一對黑曜石般的眼眸正注視著她。
“即便是我,你待如何?”她吐語如珠,神情滿不在意。
嵐汐呼吸一滯,倒退了幾步,差點撞到牆邊的雕花朱漆金箔麵盆架子。
瀠雪見她眼含一絲懼意,緩緩轉過身去,往小幾旁的靠背椅坐了,儀態優雅的剝起炒鬆子來。
“去年那晚,芊兒姐姐非說屋裡有人偷襲,將她摔傷,之後還落了疾……”
“那是她咎由自取。平日罵我也就罷了,竟敢趁裴硯醉酒,爬到他身上欲圖不軌。”瀠雪把鬆子仁放入嘴裡,慢慢吃著,“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就打暈了她,一腳踢了出去。”
嵐汐噎了噎。
剝完了一碟炒鬆子,瀠雪抬起眼,見她依然神情惴惴,擰眉道“我並非妖魔,又不會吃了你,怕我作甚?”
“那,那你是誰?”
“本仙原是廣寒宮裡負責搗藥的,那日不留神摻錯了一味靈藥,為免宮主責罰,冥思苦索要將它複原。”瀠雪眸色清幽,“忙於集齊幾種仙草,一時不察,跌入通往凡間的冰鏡之淵,又恰巧墜落在狩獵的圍場裡……”
噢,原來她是住在天宮的玉兔仙子啊。嵐汐眼裡忽而盛滿頂禮膜拜的光。
軒窗外,雪仍在落,宛如紛揚的白色棉絮。
裴硯進屋時,她倆正在地毯上玩翻花繩。
她手指雪白而纖長,杏紅色花繩在她十指間靈活變換成不同的形狀,甚為好看。
他直愣愣的看了會兒,忙轉身闔上了門。
“公子,您回來了。”嵐汐從地上起來,朝他福了福身子。
瀠雪低著頭,仍在擺弄指尖上纏繞的花繩。
裴硯抬起視線,對著嵐汐叮囑道“千萬幫我瞞住,尤其不能讓伯父和伯母知曉。”
“公子放心,奴婢省得。”她麵色裡浮起點兒憂慮,“可是,您與瀠雪姑娘這樣,並非長久之計……”
“大不了辭官歸隱,回紱雲山去。”裴硯露出甘之如飴的笑容。
“啪”的一聲,杏紅色的花繩倏地擲到他臉上。
“那就不辭了。”他立刻改口。
嵐汐簡直沒眼看,端起空掉的菱花攢盤出去了。
又過了兩日,雪霽初晴。裴硯抱著白兔在院子裡看荔枝樹上掛著的冰晶。
“它能活過冬日嗎?”他說話時,吐出的都是白色霧氣,“蒼州四季溫暖濕潤,京城卻乾燥嚴寒。”
“我輸了些仙力給它,活個七八年不成問題。”白兔嗓音沉靜。
他嘴唇一彎,饒有風趣道“樹種活了,都是瀠雪的功勞。到了夏季,要緊把果子照看起來,萬萬不可叫旁人偷吃了去。”
白兔彆過頭,不再理他。
“公子,夫人請你過去。”芩香端芳的立在院門口,朝他微微福身。
硯低頭,靠近她雪白的耳朵,“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