鯪鯉眼睛緊閉,身子微顫。
她杏眸流轉,心頭生出幾分惻隱,也不嫌臟,把它搶過來抱進懷裡“焱舅舅,我決定還是不賣了!”
沈焱了然,點頭說“行,那就烤了吃。”
鯪鯉渾身的鱗甲抖了一抖。
結果,兩人把它帶回沈焱的院子,搭了個簡易的泥窩,一連養了數十日,外傷應是無恙了,精神卻不見起色,總是懨懨的。
某天,它不告而彆,泥窩變得空空的。她認定鯪鯉是被彆的什麼野獸叼走了,哭得稀裡嘩啦,沈焱和李昀山趕忙又去捉了一對野兔來哄……
月桂樹的花瓣從她臉側飄過,輕盈綿軟的觸感,將她的思緒喚回到現實。
“小灰?”李荷眼光瑩亮瑩亮的,“你還活著!”
他當然還活著。鯪鯉一雙黑瞳泛著意氣揚揚的光。
當初,在筮州西北的荒野跟一群野狼妖起了衝突,同伴不敵而亡,激起了他骨子裡的血性,用不要命的打法把狼妖屠了個精光。而後他尤不解恨,接連剖出十幾顆狼妖內丹,氣狠狠的一口吞了。
為免狼王報複,唯有遠走高飛。孰知他本就傷得厲害,狼妖丹又十分烈性,在體內經絡衝撞個不停,整個兒油煎火燎似的,曆經九死一生,才躲入蓮花村後的深林……
幸而被她帶回了家,外傷漸漸將息好了,內裡卻仍被妖丹釋放的劇烈妖性炙烤著,異常難捱。終於,某個夜晚,他悄然把自己封入溪水邊的地底。
雖然妖力融合得尤為艱難漫長,但這處水源含一股陰涼的精氣,尚能助他克製一二。
數年之後,他破土出來,重睹天日時,已經物是人非。她不在村子裡了,小瓦屋也鎖著門,像是許久無人居住。
如今,想不起她的相貌和聲音,隻依稀記得是個頭挽雙鬟的小姑娘,臉蛋微圓,相貌甚甜,名為小荷。然而,當他再次看見穿著淡白色蝶紋束衣,嬌麗難言的少女,竟奇異的與他記憶中那個女孩重合在了一起。
“原來是這樣啊。”李荷走上前去,手心輕輕撫過他的鱗甲,“暮山這麼遠,你是如何尋來的?”
“我鼻子很靈,在鬼市覺得可能是你,便追著金縷衣的氣息來了。”他語氣帶著十足的率性,“隻是這座山被結界罩著,好不容易才從地底深處找出一絲縫隙……”
忽地,一陣衣袍聲掠過,鯪鯉登時滯住。
李荷仰起臉,聲色甜甜的道“師兄。”
墨發玄衣的人立在月下,月光鍍過他的眼眸,清冽如鏡。少刻,他指尖翻轉,池畔的湘妃色外衫倏然飄起,覆到她的身上。
“穿好。”
荷聽話的係好衿帶,而後指著鯪鯉,“他是我以前的朋友,暫且沒地方去,可以讓他住山上嗎?”
程墨目光緩緩移向它。
鯪鯉忽覺一股無形的威壓迫來,不由眼睛一眨,本能的把身子卷成一團圓球。
“嗬嗬,你彆怕,師兄不會打你的。”她盈盈笑著,鵝蛋臉上現出小小酒窩。
灰褐色圓球微微向後滾動,貼近她白潔細嫩的纖足。
程墨眼底劃過一絲冷意,驀地欺身過去,把它抓起,隨手扔往遠處的夜色中。
李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