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分鐘之前,八點半剛上班的時候。
江城看守所內部,如臨大敵。
新任所長路誌軍召集所有管教開會。
他神色嚴峻,說話的聲音都瑟瑟發抖。
“諸位!看到外麵聚集的人了嗎?”
“有江城本地來的民眾,有外地趕來看熱鬨的閒人,還有幾大新聞媒體的記者!甚至,中科院的人也全部來了!”
“他們全部在等著釋放葉城!”
“而我們,也同樣在等!”
說到這裡,路誌軍緊張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預計,還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上麵就會發下通知!”
“隻要咱們將葉城平安無事送走!外麵出了天大的事,和咱們江城看守所都沒有關係!”
“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眾人齊聲大喊,臉色也緊張的要死。
所有人都知道,就今天這場麵,恐怕這輩子也就碰到這麼一次。
一個處理不慎,沒準就要和那幫嫌犯們同吃同住。
誰敢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
“好了,各監區彙報一下有沒有什麼特彆情況!還有半個小時,咱們必須要萬無一失!”
路誌軍心情放鬆幾分,又謹慎的看向眾人。
“路所,一監區沒有任何情況,嫌犯們正在監室裡休息。”
“三監區也沒事!所有人我讓他們蹲著抱頭,默念十萬個數!”
“四監區沒事!那幫王八蛋都在看電視,您就放心吧路所……”
幾人彙報了各自監區情況,路誌軍滿意點點頭。
隻是……
包括他,??所有管教都看向小王,臨時接任陳布工作,負責第二監區業務的王飛。
全場隻有他沒有開口說話。
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第二監區關著誰?
葉城啊!
活閻王啊!
難道這個監區出問題了?
“王兒,你哪裡呢?怎麼不吭聲!”
路誌軍聲音都顫抖起來。
王飛見路所點他,慌忙站起:“路……路所,我們監區也沒啥事。”
“就是昨天晚上看監控,發現好像葉城一夜未眠,整個晚上都睜著眼睛,但他沒做任何的事,我……我沒敢給您說。”
“一夜未眠?”
路誌軍一愣,隨後嗬嗬笑了:“廢話!任誰馬上要被釋放,一晚上也睡不著啊!”
“這也叫事?嗬嗬嗬……”
他率先笑了起來,連帶著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咧嘴笑出了聲。
可算能把這位閻王給送出咱江城看守所了。
不光葉城激動的睡不著覺,我們昨天晚上也沒睡踏實。
這不是人之常情。
“那……那就沒彆的事了……”
王飛說著就要坐下,可又站直身體。
“對了!路所,馬局不是說,讓今天把那個孫喜財放了?這老頭還在六監室呢,要不要……”
王飛的意思是,要不要繼續扣著他,等葉城走了之後再說。
可路誌軍一愣,頓時急眼。
“還扣著呢?你……你……你……”
他氣的不知說什麼好。
孫喜財是誰?
20年前拐賣人口案的真凶。
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按理說昨天就該放了,讓他滾蛋,滾的越遠越好。
現在還扣著這老登乾什麼?
等著他在看守所下崽嗎?
沒看到警署署長馬寶國都在外麵,那可是他的頂頭上司。
將他路誌軍從縣裡提拔上來,本就是馬局一手操辦而成。
馬局交代了這麼點事還沒辦妥?
等一會釋放葉城的時候,看到孫喜財還蹲在所裡,不怨自己辦事不力?
所以,不等王飛說完,路誌軍大手一揮。
“還特麼愣著乾什麼!小王,你趕緊帶兩個人去,去把孫喜財放了!”
“對了,讓他從側門離開!千萬不要讓外麵那幫民眾看到!”
“是!”
王飛見自己會錯了領導的意思,不敢大意,慌忙點了兩個副手離開會議室。
……
第六監室內。
“城哥!您這一晚上沒睡覺啊,怎麼神色這麼差勁?”
魏老鼠站在葉城身邊,端著早飯一臉關切。
不光他關切,整個號所的嫌犯都非常關心。
咱城哥這是碰到啥難事了,怎麼雙眼烏青,渾身死氣沉沉?
葉城坐在一號鋪位,依舊靠著冰冷的牆麵。
他看著魏老鼠手中的早飯,擺手示意讓其他人幫他吃吧。
同時咧了咧嘴角,笑道:“沒事!”
“哦,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魏老鼠慌忙把早飯隨手遞給一人。
“城哥!今兒可怪啊!你聽到動靜沒?外麵從四五點以後就有人開始走動,還有汽車喇叭的聲音。”
“現在外麵更熱鬨了!這乾啥呢?難道上麵要來檢查?”
魏老鼠挺擔憂的問了一句。
畢竟上級一來檢查,他們這裡就不安生。
所有嫌犯得將監室打掃的乾乾淨淨,還得吃著肉片饅頭,大誇號所的生活好,好的都不想離開這裡。
葉城卻笑道:“老鼠,放一百個心,沒有人來檢查!”
怎麼可能有人趁這個時候檢查。
外麵那麼大動靜,恐怕都是來迎接自己的人。
一想到和王和平院長的約定,一想到老媽,想到蘇青禾,想到外麵湛藍的天空。
葉城的神色再次沉重幾分,眼中充滿了悲涼。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魏老鼠大鬆口氣,給身後的人一擺手:“艸,都聚著乾什麼?還不忙活自己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