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
京都,金魚胡同。
魏忠賢的府邸外,站滿了東廠番子。
門前冷冷清清,旁人根本不敢從這裡路過,裡麵卻是熱鬨非凡。
幾個從祥符縣城來的衙役,做夢一樣呆在門房,看著手中的金銀珠寶。
他們甚至什麼都沒有說過,就有人不斷往手裡送來銀錢。
這麼一會的功夫,九千歲的那些十孩、十狗、四十孫們,竟給他們塞滿金銀。
幾人卻知道,這潑天的富貴不是白來的。
這幫人恭維著狗一樣的自己,不過是讓自己在解元公麵前美言幾句。
而解元公呢,更是牛逼。
從在小刀劉住所喊下九千歲後,就被人請進這裡,已半晌沒有出來。
魏府深處的大堂裡,同樣熱鬨至極。
李辛端坐在客座首位,淡淡的和幾人輕聲說著什麼。
坐在他麵前的人,全是天啟一朝的大佬級人物。
崔呈秀、吳淳夫、田爾耕、許顯純、崔應元……
旁人一輩子難得拜見一次的高官要員,全都客氣的陪著李辛說著話。
“什麼?李先生還是解元公?哎呀呀,真是年輕俊傑,咱大明的年輕俊傑啊!”
“還不止呢!聽說李先生曾在家鄉連中小三元,三場考試均為第一,真是文曲星下凡,我大明之幸,我天啟一朝之幸……”
“李先生!此番還要參加會試?哎呀,還參加個什麼,我給禮部的官員說上一聲,直接頭榜頭名當個會元公不就好了。”
“對啊!當了會元,再麵見聖上,禦筆親封您為狀元郎,此生圓滿……此生圓滿……”
眾人嘻嘻哈哈說著,看向毫無官身的李辛,一臉恭敬。
李辛一如既往淡淡的笑著,不亢不卑。
他知道,投資了三十年的人情終於換來回報。
儘管這些人都是朝中大官,甚至還有兵部尚書、錦衣衛指揮使這樣的大員。
但與自己相比,同魏忠賢的關係還是弱了幾分。
起於微末,一手改變魏四命運,這種情分根本不是旁人可以比擬。
而李辛故意當街喊下魏忠賢也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同樣要參加科舉考試,為何不利用自己的優勢儘快入朝為官?
非要等著會試之時,被人塞錢占了名額,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所以他沒有道德潔癖,更不沒有什麼愚蠢的讀書人行徑。
一涉足京都,就有見到魏忠賢,並借用魏忠賢權勢的想法。
如今看這幫人的反應,魏四果然沒有忘記舊情。
李辛淡淡和他們說著扯淡的話,儘顯從容。
“諸位大人!”
大廳裡突然走進一位司禮監公公,笑著對眾人說道。
“廠公說了!有事稟告,無事的話,大人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廠公要和故人敘舊。”
眾人見狀,趕忙都站起了身,知道九千歲這是下了逐客令。
這幫人又衝著李辛一陣拱手後,全部離開魏府。
不大會功夫,隻剩下那位公公還站在原地,笑著陪著李辛。
等他聽到動靜也慌忙躬身退出之後。
李辛明白,魏忠賢終於來了。
“李小哥?”
大廳後傳來一聲帶著欣喜的輕呼。
李辛下意識站起了身,往後看去。
但見大廳後走出一個儘顯老邁的人。
對方一身絲綢質地的白色衣服,長長的頭發也是雪白,就這麼披頭散發垂在肩上。
他臉上皺紋很多,老態龍鐘,但一雙銳利的眼神卻仿佛能奪人魂魄一樣。
往那裡一站,有股莫名威勢,宛如黑暗裡的燭光。
李辛知道,這便是魏忠賢了。
大明王朝最後一位扛鼎之人。
“四哥?”
李辛往魏忠賢處走了兩步,輕呼一聲,對方已興奮的小跑衝了過來。
“哈哈哈……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小李哥,李辛!果然是你!”
曾經的魏四,如今的九千歲魏忠賢,一把攬住李辛,百感交集。
李辛甚至發現,對方的眼眶紅了,有老淚撲閃撲閃的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