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
就在守城兵還在安樂胡同探頭探腦的時候。
更密集的馬蹄聲緊接著傳了過來。
眾人回頭,越發感覺事情鬨大了。
但見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一馬當先,帶著大批錦衣衛馬踏長街。
他們從不遠處的禦馬監取到戰馬後,全副武裝,直奔李辛逃跑的方向追來。
緊隨其後的,則是魏忠賢帶領的東廠番子。
什麼掌刑千戶、理刑百戶,大檔頭二檔頭等等儘數在場,同樣氣勢洶洶。
不過這幫人之中,還有八人抬著一頂露天軟轎,上麵赫然一人,搖搖晃晃,正是東廠提督魏忠賢。
魏忠賢的傷勢已經得到簡單處理,依舊臉色蒼白,神色虛弱。
可臉色再差,也依舊遮擋不住他眼眸中的殺意。
守城兵們見了這等場麵,如何還敢湊著熱鬨,嘩啦一聲做鳥獸散去。
“籲……”
駱思恭在安樂胡同外勒住戰馬,有錦衣衛立刻大聲稟告。
“稟指揮使大人!那逆賊順著安樂胡同逃進去了,有八名鎮撫司的兄弟正在奮力追擊。”
駱思恭聞言冷笑一聲:“逃進這裡?簡直自投羅網!”
他抬了抬手,“全部圍住,一隻鳥兒也不能飛出!”
“是!”
眾人慌忙四散圍開,將安樂堂、司設監、尚衣監、司禮監等方圓近萬平米的地方圍堵的水泄不通。
駱思恭剛要帶隊進去查看,可轉頭就發現魏忠賢也趕過來了。
他心頭一顫,臉上擠出笑意。
“哎呦!廠公大人,陛下不是說了,讓咱們大索全城。卑職在此緝拿逆賊李辛,不如辛苦廠公大人,去追捕那宮女白櫻如何?”
唰唰唰!
東廠番子們抬著魏忠賢,擠開一幫錦衣衛,一路走到駱思恭麵前,終於停住腳步。
魏忠賢高高在上,冷笑著看著對方,尖聲說道。
“駱指揮使,陛下可是說了,讓咱家抓住李辛,證明自身清白。”
“事關咱家性命大事,你覺得咱家會去追那什麼勞什子宮女?”
“額……”
駱思恭怒氣上湧,再說不出話來。
魏忠賢已繼續說道:“不如駱指揮使去追那宮女,若是抓住了,豈不是大功一件?”
駱思恭想都不想張口拒絕。
開什麼玩笑!
此事十有八九就是你魏忠賢搞的鬼。
如今李辛已成了此案關鍵證人,那宮女白纓恐怕已被你的人殺了滅口。
我放著李辛不追,偏要去找一個死屍?
你當我傻嗎?
“嗬嗬,廠公大人!卑職還是和您一起追擊李辛好了,畢竟他牽涉甚廣,抓住也好有個見證。”
駱思恭皮笑肉不笑說道,意思是你要殺了李辛,栽贓滅口,我第一個不答應。
魏忠賢臉上泛出一絲狠辣,不過一閃而過,竟嗬嗬笑了。
“好啊,咱家正有此意!”
說完,他也大手一揮:“將此處全部圍起,休要放跑一人,包括……”
說道這裡,魏忠賢看著駱思恭露出冷笑。
“包括某些想要殺了咱家的奸賊。”
“是!”
東廠番子們聞言魚貫散開,將安樂胡同圍堵的水泄不通。
一時間,光是此處附近竟站滿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至少有數千人之多。
駱思恭看著眼前一幕,臉色變了幾分,心裡打起突突。
他猶豫了一下,咬牙說道:“既然廠公大人要抓捕逆賊,那卑職就去追擊逃跑宮女好了!”
說完,抬了抬手,就要帶人告辭離去。
“哎!彆急著走啊,駱指揮使!”
魏忠賢卻命人攔住他的高頭大馬。
“既然逆賊已無路可逃,不如咱們一同進去抓捕?駱大人也能給咱家做個見證,到了陛下哪裡,咱家也好說的清楚。”
駱思恭見再走不了了,心神越發不安,說話的語氣也變了。
“也……也好!”
魏忠賢才淡淡笑了,八個番子抬著他當前一步走入胡同之內。
駱思恭硬著頭皮跟上,同樣帶了十幾名手下,全都是自己心腹之人。
他走進去一段路後,卻沒注意到,錦衣衛指揮同知田爾耕,都指揮僉事許顯純,左鎮撫司千戶陸文昭……
也緩緩跟了進去。
人群中還有一人。
不知何時又冒出來的百戶沈煉,神色複雜,秉著戴罪立功的心態,加入到追擊隊伍之中。
眾人心思各異,慢慢走入安樂胡同。
沒走多遠,拐個彎後就看到令人頭皮發麻一幕。
但見安樂堂的門口躺滿了人,血流滿地,一片狼藉,到處是斷肢殘臂。
那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令人一陣陣發昏。
唯一站著的,隻有幾匹驚慌失措的戰馬,正在原地踏步,不知所措。
“王慶!韓斌……裴子旭!你們……”
駱思恭見了這等場麵,心中大駭,從馬上跳下直撲地上那幫殘骸。
當發現儘是自己手下後,悲從中來。
這可都是他的骨乾心腹啊!
當時李辛逃跑,負責追擊的自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甚至,駱思恭故意全派了自己人趕去,為了能讓他們立下大功,升官發財。
可誰知……
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