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滾了。
滾的很狼狽。
離開皇陵鎮的路上,臊眉耷眼,垂頭喪氣。
不過小王爺心中是慶幸的。
沒有真的和封禮辛爆發衝突,沒有死人,更沒有將事情鬨大。
其實原本他的打算很簡單。
在一間秘密的房內虎軀一震,得到封禮辛納頭便拜。
若是他不低頭,便讓丁修將其殺了一了百了。
可誰知,事情鬨到這樣的地步。
丟人!
屬實丟人至極。
此刻的朱由校不僅要考慮降低這件事的影響,還要考慮封禮辛這顆定時炸彈。
如果對方真將自己告發,難道孤倉促之間就要起事?
雖然東林黨內成員大都願意支持自己,還有那些江南士族,以及宮裡不少太監耳目。
就連京城24衛中的不少將領也在隨時準備。
但此刻還不是時候啊。
一方麵倉促啟事,難不保被大哥察覺,從而封鎖整個京城,陷入苦戰。
另一方麵,自己可沒有成祖爺爺朱棣的膽量,一刀一槍奪下江山。
屆時遼東的袁崇煥、孫承宗、毛文龍、祖大壽等人會不會支持自己?
他們是立刻率兵回京勤王,還是擁立自己上位?
不光他們,各地巡撫、總督又如何表態?
還有大哥身邊的魏忠賢,執掌東廠和錦衣衛這兩股力量。
這兩股力量不容小覷。
明朝錦衣衛的編製本就五千,魏忠賢掌權後大力擴充到現在的十四個千戶,每個千戶麾下1200人,十四個千戶就是人之多。
再加上東廠番子三千餘人,總規模幾乎超過三萬。
這可是三萬精銳中的精銳啊。
且大多是勳貴子弟組成,牽一發而動全身。
一旦倉促起事,沒準自己還沒闖進皇宮就被當場斬殺。
一切的一切,都讓朱由檢煩躁萬分。
因為他最希望的,也是最喜歡的方式,就是悄無聲息乾掉大哥,順位繼承。
尤其侄兒朱慈炅死後,再沒人可以和自己爭奪皇位。
可誰又知道,大哥還能撐多久呢?
如果還能撐個幾年,自己必須要起兵造反。
起兵造反的代價,很可能就是人頭落地。
朱由檢騎在馬上,苦惱的都要掉下眼淚。
一旁有人湊過來了,卻是大名知府盧象升。
“額……殿下……”
盧象升今年二十六歲,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
經曆過剛剛的羞辱,滿腔悲憤卻也無奈。
大哥都慫了,他們這些當小弟的還能說些什麼。
此刻靠近朱由檢卻是有要事相商。
“嗯?建鬥?你怎麼還沒離開?”
朱由檢抬頭,見是盧象升後,眉頭皺了一下。
“此地距離京都還有十幾裡地,太過礙眼。孤不是給你說過,辦完這件事後,你立刻回大名府繼續招兵買馬,等候孤的消息……”
盧象升看著朱由檢不耐煩的眼神,隻想親切的問候他的老娘。
老子堂堂二甲進士,文武雙全,上馬能舉140斤青龍偃月刀,下馬能寫山河錦繡文章,怎麼混的跟個小三一樣見不得人。
可惜,最終隻是說道:“殿下,沒……沒錢啊。”
“沒錢?”
朱由檢愣了一下,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盧象升趕緊解釋:“沒錢招兵買馬啊殿下。”
“您讓我就任大名知府後,在大名、廣平、順德三府招兵買馬,共舉大事。”
“可……”
盧象升稚嫩的臉上帶了幾分為難:“可小臣砸禍賣鐵,甚至變賣家中祖宅良田,才勉強湊了一萬兩銀子,招募不足一千兵馬,已消耗一空。”
“您讓我至少招募萬餘精銳之士,且發足糧餉,配備最優良的鎧甲、鳥銃、戰刀、軍馬……”
盧象升掰著指頭算了起來。
“一萬餘人至少要十萬兩軍費,殿下,象升實在做不到啊!”
“你……”
朱由檢一時無語,沒想到竟碰上個窮貨。
你特娘沒錢怎麼不早說。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告訴孤,說變賣家產也要支持孤恢複大明榮光。
現在才花了一萬兩銀子,就開始哭窮了?
小王爺的臉上的厭惡之色越發濃鬱,甚至已到了不加掩飾的地步。
他本想摸摸懷中那張十萬兩銀票,可立刻停住了手。
不能給!
給你一次,你還會要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無窮無儘。
誰知道你盧象升到底是用來招兵買馬,還是用於個人揮霍。
朱由檢眯起眼睛,似笑非笑說道:“建鬥,孤最近手頭也是很緊,你也看到了,孤的十王府因為爆炸損毀嚴重,正打算籌錢重建。”
“八月還要大婚,娶個王妃進門,你也不希望孤年過十五還沒有妻子吧!”
“所以這錢……對了,你為何不動大名府的稅收?嗬嗬,孤可以幫你設法隱瞞此事。”
盧象升聞言頓時傻了。
啥玩意?
動大名府的稅收?
“殿下,稅收乃是國之根本,要用於遼東軍費和各地民生上,如何能動?”
朱由檢沒想到碰到這麼個憨批,越發煩躁。
“那你就找當地士紳百姓借嘛,他們不借,就給他們安一個流寇山賊的名頭殺了。”
“大名、廣平、順德三府,砍下幾百個人頭,籌集十萬兩軍費,就這麼難嗎?”
“殿下……”
盧象升打死也沒想到,這個即將要當皇帝的男人,竟然讓自己去劫掠百姓?
如果不從,就將他們按照山賊殺掉。
你這麼乾,和昏君朱由校、奸佞魏忠賢又有什麼區彆?
不。
比他們二人還要惡心,最起碼兩人不會染指百姓。
“就這麼辦吧,實在湊不夠再給孤說。”
朱由檢顯然不願在這種事上多費心思,打馬就要加速。
盧象升心中一涼,不知說什麼好,最終咬牙點了點頭。
“軍費一事,此後不用殿下擔憂。”
朱由檢這才笑了。
哎,這才對嘛。
等我登基之後,天下都是咱們的,還怕沒錢。
他正要寬慰幾句對方,再畫個大餅,讓盧象升趕緊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