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就在魏忠賢帶著四十大車金銀珠寶,帶著一千名死士前擁後簇離開京城的時候。
車隊後方的一輛馬車之中,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一道嘶啞的聲音,輕聲說道。
“我靠!兄弟,你這法子到底靠不靠譜啊?”
“萬一被人發現,咱們四個人的小命,可全都沒了。”
“廢什麼話!那你說個靠譜的主意,讓咱們安然逃離京畿範圍?”
另一道聲音同樣嘶啞,就好像數天沒有飲過水一樣。
車廂裡陷入沉默。
片刻,嘶啞的聲音又道:“那……那也不能這樣搞啊,萬一出事怎麼辦?就算沒出事,憋也憋死咱們了啊,我特娘現在想撒尿!”
“你能不能閉嘴!幾天沒吃沒喝,你還有尿?”
“那是你沒吃沒喝,我裴老魔什麼時候餓過肚子?”
“艸,想尿的話就尿自己嘴裡,先生說過這叫循環利用……”
“你他娘的……”
嘶啞的聲音像要著急,可終究不敢發出動靜,車廂裡再次安靜下來。
此時若是有人耳力超群,定能發現滿載金銀珠寶的大箱子裡,竟有人說話?
裡麵卻沒裝著金銀珠寶,而是委身坐著四個活人!
兩大兩小,正是滿天下被通緝的沈煉、裴綸、封堪鈺、李定國。
那日,四人乘坐馬車離開皇陵鎮後,本想著往陝西逃奔,繼續完成造反大業。
一方麵為了活命,一方麵給皇陵鎮,給李辛,給所有那場惡戰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可誰知,走出沒多遠就遇到了追兵。
沈煉和裴綸隻好浴血奮戰,再次殺光追兵後,將車上的封巧兒、李永潛行起來。
沒辦法!
沒人能想到,朱由檢追殺他們的決心如此之大。
二十多天來,四人根本走不出京畿範圍,隻能不斷繞著圈子。
就算如此,也數次險被發現。
所有通往外省的道路全部封死嚴查,一隻蒼蠅想要飛出都得先拿下盤問公母。
若非沈煉和裴綸擁有超絕的反偵察經驗,恐怕早已死在半途。
可即便這樣,他們也扛不住了。
不間斷的追殺下,四人彈儘糧絕,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沒辦法了,沈煉才冒險帶著三人打算混入京城,找些食物淡水。
可誰知天不絕人。
剛剛抵達城外就碰見魏忠賢的車隊。
略微一打聽後,沈煉做出一個大膽至極的決定。
跟著魏忠賢,混出京畿之地,遠走高飛!
但由於摸不清魏忠賢的態度,不敢冒險,所以才藏身到一輛大車中。
所幸這箱子極大,甚至還是空的,藏進去四個人綽綽有餘。
不知過了多久,裴綸再忍不住了,又道:“靠,兄弟!咱們兩個撐得住,孩子也頂不住啊。”
“本來說進城找點吃的,再順便找個郎中給孩子們看看,現在……”
一聲歎息,沈煉也再懟不回去。
借著著木箱鑿出來的透氣孔裡微弱的月光,他伸手摸了摸封堪鈺和李定國這兩個孩子的額頭。
依舊滾燙,依舊高燒。
這兩個孩子從逃出皇陵鎮幾天後,集體染了風寒。
“小鈺,小栓!你們兩個,還能撐得住嗎?”
沈煉輕聲詢問,也為自己的貿然決定感到有些後悔。
誰知道魏忠賢因何被貶離京,誰知道他又要去往哪裡。
若是讓兩個孩子死在半路,如何跟他們死去的父母交代?
“娘,我要找娘……我餓……我好像喝水……”
昏暗中,封堪鈺最先出聲輕呼,甚至語氣哽咽又要哭出聲來。
畢竟才四歲的孩子,如何經曆過這樣的慘狀。
可他身邊同樣四歲多的李小栓,卻搖了搖頭,聲音冷靜。
“沈叔,我不餓,也不渴,還能撐得住!”
沈煉聽了兩個孩子的回複,心中歎息不已。
都是苦命人,小鈺怎麼還沒接受嚴酷的事實。
你娘已經死了。
不光你娘死了,你爹恐怕也再無幸理。
這個時候,哭有什麼用?
你看看人家李小栓,已然接受一切。
同時,他也判斷出來,兩個孩子應該還能撐個兩三天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