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領命應聲退下,不一會兒,取來一個黃梨木喜鵲登梅紋的妝奩。
太後守諾將六公主討要的那對海藍寶珠釧予了她,為了不失偏頗,又從妝奩裡取了好幾樣飾物,一一賜給了殿內幾位姑娘。
因碧蕪算是頭次進宮,得了一支鎏金刻花蓮葉紋銀簪和一副紋樣相似的耳鐺,比其他人多了一樣。
賞賜完,太後便以時候不早為由讓眾人回去了。
殿內複又清淨下來,李嬤嬤見太後麵露倦色,命宮人點了烏沉香,扶著太後入了內殿,在隔窗邊的貴妃榻上躺下。
她低身為太後錘腿,遲疑半晌道:“太後娘娘,今日抄的經文該如何處置?”
往日公主和各家姑娘們抄的經文,都由宮人們整理好了,由包經布包住供奉在小佛堂中或送到宮外的隆恩寺去。
可今日,李嬤嬤有些不敢做主。
太後雙眸微眯,明白李嬤嬤為難所在,懶聲道:“拿來給哀家瞧瞧。”
“是。”李嬤嬤起身出去,回來時手上拿著厚厚一疊抄好的經文,“六公主和其他幾位姑娘都抄了十餘張,隻蕭二姑娘,老奴瞧著似乎隻有寥寥幾張。”
太後支起身子,伸手接過,草草翻了翻,忽而動作一滯,從其中抽出張來,細看之下,雙眉蹙起。
“這是小五那丫頭的?”
李嬤嬤湊近去看,不由得麵色微變。
當時怕那位蕭二姑娘下不來台,讓內侍收經文時,先收那蕭二姑娘的,因而她抄的那些都壓在了最底下。
可太後這張紙不就是從最底下抽出來的嘛,更何況六公主和其餘幾個姑娘的字太後都是見過的,那這張隻有可能是……
李嬤嬤點頭答:“奴婢瞧著應當是了。”
太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往紙上深深看了一眼。
其他幾個姑娘包括六公主的字,溫潤的有,雋秀的有,靈動的也有,但無一不是端莊婉約,可這紙上的筆跡卻是迥然不同,既有大氣磅礴,氣吞山河之勢,又不缺女子柔情,柔中帶剛。
屬實是好字,且這樣的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的。
“那丫頭倒是與哀家想象的不一樣,也不知這些年在外到底經曆了些什麼。”
太後低歎了一聲,眸中流露出一絲心疼。她將這賞心悅目的好字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少頃,眉頭忽又皺了起來。
她怎覺得這字這般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似的……
那廂,碧蕪等人離開慈安宮,往宮門的方向而去。
蘇嬋也到了出宮的時候,喻澄寅舍不得,便想著送送她,兩人行在最前頭,說說笑笑,霎是熱鬨。
碧蕪緩步跟在後頭,便見喻澄寅捧著那對碧璽珠釧興高采烈,“阿嬋姐姐果然有眼光,還真如你所說,這對珠釧與我為出宮踏青預備的衣裙甚是搭配,幸虧你提醒我抄經的事兒,不然我今日定會偷懶,不記得皇祖母還許我那麼一個承諾呢。”
聞得此言,碧蕪雙眉微蹙,抬眸深深看了眼六公主身側笑意溫婉的女子,若有所思。
六公主執意要抄經本就有些奇怪,雖後來得知是為了那對碧璽珠釧,但碧蕪沒想到的是抄經一事是蘇嬋有意提醒的。
要在平日,抄經也是尋常,可今日她在,到底有些不同。
若她真的不識字……
思至此,碧蕪暗暗搖了搖頭,當是她多心了,今生兩人不過頭次見麵,蘇嬋總不至於為了折辱她,成心讓她丟人,費儘心思繞那麼大個彎子吧。
她收回視線,就聽喻澄寅又道:“踏青那日的衣衫,阿嬋姐姐可備下了?可記得穿豔色的衣裙,六哥他最是喜歡了。”
碧蕪步子微滯,不由得怔愣了半瞬。
喻澄寅口中的“六哥”不是旁人,正是六皇子,即如今的譽王喻景遲。
未來的成則帝。
更是她腹中孩子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