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她想著隨意掰扯個話題,末了,腦子一熱,竟脫口來了一句,“上回那支鸞鳳釵,不知殿下那位愛妾可否喜歡?”

話一出口,碧蕪饒是後悔也是來不及了,再一瞧,果見譽王笑意斂起,麵色沉了沉。

碧蕪知他心生不悅,大抵是因自己隨意置喙他那位視如珍寶的愛妾,咬了咬唇,忙找補。

“殿下上次贈予臣女的棋具,臣女很是喜歡,可那般價值連城的東西,殿中卻隻拿走一支金釵交換,臣女與兄長心下始終過意不去……”

譽王聞言麵色不僅沒有絲毫舒緩,眸光反更陰沉了幾分,他薄唇微啟,似是想說什麼,但最後卻隻輕飄飄道了一句,“她應當喜歡吧。”

應當喜歡?

喜歡便是喜歡,哪還有什麼應不應當的!

見他再次抬首看向天際,沒了繼續說道的意思,碧蕪也懶得再說。

她收回視線,也跟著看向那輪圓月,許是這副場景有些眼熟,一段模模糊糊的記憶竟驀然從腦海中泛起。

前世的某一個中秋,她似乎也曾與他一塊兒賞過月色。

那是中秋宮宴散後,已過亥時,碧蕪和東宮幾個宮人一塊兒宴飲罷,剛回了屋,就被康福派來的小太監喊了去。

她避著人偷偷登上宮裡最高的攬月樓,便見那人負手站在欄杆前,挺拔威儀,身上華貴的禮服都還未褪。

聽見聲響,他折身緩步走近她,替她解下玄色披風,低身湊近,笑了一聲,問她是否喝了酒。

碧蕪如實答了,他便將她一把抱坐到那張檀木圓桌上,俯身銜住她的唇,親自嘗了那桂花釀的滋味。

後頭的一切都不過是水到渠成,一個時辰後,他才抱著她坐在小榻上,同她一起賞窗外那輪似乎觸手可及的圓月。

那是碧蕪平生見過最美的月色,縱然裹著衾被,倚在男人胸口,渾身疲憊得厲害,她也努力打起精神盯著窗外眼也不眨,甚至都沒聽清他當時在她耳畔究竟說了什麼。

這一段深埋在腦海裡的記憶驀然翻湧出來,讓碧蕪略略有些懵。

前世對這個人的畏大於敬,無論他讓自己做什麼,她都帶著幾分服從命令的覺悟,不多加以深思。

因而不大會去記住這些相對而言還算溫煦的時刻。

回憶間,碧蕪隻覺肩上一沉,側首看去,卻險些與低下腦袋的譽王鼻尖相撞,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猝然與回憶中的前世畫麵重疊。

碧蕪心下一顫,下意識往後退卻。

看著她過激的反應,譽王劍眉微蹙,須臾,隻低聲道:“外頭涼,二姑娘莫受了寒。”

看著男人麵上的關懷,碧蕪怔了一瞬,可撞進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後,她又陡然清醒了過來。

她脫下披在身上的那件寬大男衫,有禮地遞給譽王,“確實有些寒,臣女也該回去歇息了,多謝殿下的衣裳,也請殿下早些歇下。”

碧蕪薄唇微抿,恭敬地施禮而去。

然轉過身的一刻,唇角卻瞬間落了下來。

已是吃過一次苦頭的人,她再不會因他對自己假惺惺的好意便生出幾分錯覺,她最是清楚他的城府深重,心狠手辣不過。亦不能因從前當了十幾年的奴婢,就改不了在他麵前戰戰兢兢,卑躬屈膝的模樣。

她已不是前世那個可以任他擺布的柳乳娘、柳姑姑了。

回屋後,碧蕪又悄悄躺回了那張木板床上,輾轉許久才勉強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她是被外頭的動靜吵醒的。門板薄不隔音,家仆們搬運行李的聲兒著實有些大,碧蕪睡不下去了,隻能由銀鈴銀鉤伺候著起了身,她坐在榻邊,忽得聽見門外響起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音。

穿衣的動作一滯,碧蕪問道:“外頭可有誰來了?”

銀鉤答:“回二姑娘,是十一殿下來了,他似是連夜騎馬趕來,有要事來尋譽王殿下的。”

十一皇子……

碧蕪聞言秀眉微蹙。

永安帝的幾個皇子中,除了譽王,碧蕪最熟悉的就是十一皇子,即後來的昭王喻景彥。

當年沈貴人死後,年僅六歲的譽王被養到了同住在一個殿中的祺妃膝下。

十一皇子便是祺妃收養譽王那年所出。譽王和十一皇子自小一塊兒長大,兄弟感情甚篤,可以說,譽王能順利繼承大統,很大一部分功勞來自於十一皇子。

譽王登基後,更是將十一皇子視為自己的左膀右臂,委以重任。

當然,前世,十一皇子也是旭兒經常掛在嘴上的,最敬愛的十一皇叔。

碧蕪穿著齊整而出,果見殿中多了一人,十六七歲的模樣,一身湛藍衣袍,腰佩長劍,眉眼清雋如畫,意氣風發。

她上前施了個禮,“臣女見過十一殿下。”

喻景彥聞聲看來,怔了一下,才忙不迭虛虛扶了她一把,笑道:“二姑娘不必多禮,從前就聽鴻澤大哥說過有個丟失了十餘年的妹妹,我還曾好奇過,如今二姑娘能回來,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多謝殿下。”碧蕪將視線從十一皇子身上挪開,轉而將詢問的眼神落在譽王身上。

譽王登時會意,“十一是有事來找本王的……”

他頓了頓,又道:“本王恐要先行一步,不能繼續護送二姑娘了。”

碧蕪聞言愣了一瞬,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他這是要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