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碧蕪思忖了片刻,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再去想,左右也與她無關,她複又躺下,緩緩翻了個身,闔眼很快睡了過去。

賞花宴那日,夏侍妾很早便來了,她一身雀藍的暗紋短衫,搭著木槿紫的百迭裙,雖仍是好看得緊,但著實比平素低調了許多。

看來她也曉得自己一個侍妾,去這般宴會不能太穿得太紮眼。

這是碧蕪時隔近兩月第一次出門,與上回相比,她的身子笨重了許多,上馬車時頗費了一番氣力,夏侍妾還幫了好大的忙。

抵達長公主府時,已過巳時,趙如繡在府門口已等了許久了,遠遠見譽王府的馬車駛來,迫不及待地上前。

“姐姐可讓我好等。”她親自將碧蕪扶下來,餘光瞥見馬車裡的夏侍妾,不由得愣了一瞬。

雖一早便聽她母親說,譽王府的這位寵妾要一道來,但親眼見著,她還是被此人的容貌驚了驚。

果真如同外界傳聞一樣,這位夏侍妾美得驚人。

可這位夏侍妾再美,對趙如繡來說也絲毫比不上碧蕪,她很快收回視線,高高興興地扶著碧蕪入府去了。

因是賞花宴,宴會辦在長公主府的後花園,正如安亭長公主所說,後花園有一個很大的池塘,如今正是這水芙蓉開得最盛的時候,叢叢荷葉間躲著那或怒放、或含苞的花朵,白中沁粉,惹人憐愛。放眼望去,一片碧色,還浮動著幽幽的花香氣,最是消暑。

因是夏日,天氣燥熱,雖後院樹木叢生,比外頭涼快不少,可那日頭照下來,到底還是毒的。

長公主特意命人在後花園的池塘邊搭起架子,其上鋪設涼席,倒也擋了大部分的日光。

架子下,設了十幾個長案擺放瓜果吃食,又置了好些椅凳供來客歇腳。

趙如繡扶著碧蕪緩緩而來,涼棚下女眷見到她,忙起身施禮。

碧蕪笑著頷首,在裡側的太師椅上坐下。

她那格外圓鼓鼓的肚子霎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雖心有疑惑,但到底誰都不敢開口詢問。

還是趙如繡忍不住將手落在碧蕪的小腹上,好奇地問道:“姐姐這不到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可著實有些大呀。”

碧蕪淡然一笑,將先前對長公主的那番說辭又重新說了一遍,還添了幾句道:“孟太醫還說,讓我平素少吃些,再這麼吃下去,腹中孩子過大,隻怕將來不好生產,你瞧瞧,我近日是不是還胖了許多?”

趙如繡聞言還真仔細地左右觀察起來,少頃,笑道:“胖的話,妹妹還真瞧不出來,妹妹瞧著,姐姐倒是更美了呢,若姐姐這也叫胖,妹妹豈不是胖成豚了。”

她這話一出口,眾人頓時忍俊不禁。氣氛歡快起來,也沒人再繼續注意碧蕪肚子這事兒了,倒是站在碧蕪身後的夏侍妾因著太過出眾的美貌,一下吸引去了眾人的目光。

在場不少人猜到了她的身份,不由得掩唇竊竊私語起來。

見到這般,碧蕪長長鬆了口氣,此番帶夏侍妾出來,倒是個正確的選擇了,陰差陽錯地還算是幫了她自己。

在涼棚下坐了好一會兒,安亭長公主才姍姍來遲,與眾人言笑攀談。

很快,日頭便逐漸上來了,外頭的燥熱豈是涼席遮得住的,安亭長公主便將各位女眷請進正廳去用宴。

用宴時,夏侍妾就坐在碧蕪身側,她倒還算安分,隻時不時會好奇地抬首張望,露出些許驚歎的神情。

因著飯菜不大合胃口,碧蕪倒沒怎麼吃,隻夾了些素菜,吃了幾塊雞肉,就放下了筷子。

午間日頭還毒,安亭長公主撤了宴,上了些瓜果冷飲。待申時日頭下去,才又攜了眾人去園中賞荷。

為了方便觀賞這些清雅的荷花,安亭長公主頗費了一番心思,命人在池中建了不少曲橋,橋隱在荷葉荷花間,站在橋上,宛若置身花叢。

眾人正欲上橋去,就見一家仆急匆匆跑來稟報,說太子殿下來了。

安亭長公主驟然一驚,“快請進來”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花園的小徑上驀然出現一個身影。

她愣了愣,旋即疾步上前,“太子殿下來了。”

看見來人,眾人忙都低身施禮,“見過太子殿下。”

“都平身吧。”太子著一身深煙圓領常服,清雋儒雅,笑著看向安亭長公主道,“姑姑,是銜兒來遲了。”

“什麼遲不遲的,來了便好,來了便好。”安亭長公主喜道,“本宮還以為太子殿下政務繁忙,怕是不能來了呢。”

“既是姑姑邀請,銜兒沒有不來的道理。”太子說著,緩緩看向站在安亭長公主身後的趙如繡,“繡兒妹妹,倒是好些日子不曾見過你了。”

趙如繡強笑了一下,福了福身,垂眸什麼都沒有說。

安亭長公主在太子和趙如繡間來回看了一眼,緊接著道:“本宮這廂還有賓客要招待,阿繡,你陪著你太子哥哥去南麵池塘中的小亭子裡,喝喝茶,吃些點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安亭長公主是有意這麼安排,畢竟很快趙如繡便是太子妃了,趁著這個時候,與太子多接觸接觸,增進感情,總是沒錯的。

趙如繡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乖巧地道了聲“是”,隨太子一塊兒去了。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碧蕪站在原地,眸中卻不自覺流露出幾分擔憂。

太子一走,安亭長公主繼續帶著眾人在曲橋上賞景。遊玩了大抵一柱香的工夫,才回到那涼棚底下。

坐了沒一會兒,就有婢子行到長公主身側,附耳不知說了什麼,長公主秀眉微微蹙了蹙,同眾人告了一聲,說府中出了些事兒,需得她去稍做處置,旋即起身離開了。

長公主前腳剛走,後腳便又有一個小婢子過來同碧蕪說話,這人碧蕪認得,是趙如繡的貼身婢女環兒。

環兒衝碧蕪施了一禮,說她家姑娘在南麵池塘等她。

碧蕪疑惑地蹙了蹙眉,可趙如繡分明和太子在一塊兒呢,叫她過去做什麼。

環兒答說太子已經走了,還低聲同她道,說她姑娘似乎和太子殿下起了小小的爭執,看起來很是傷心。

聞得此言,碧蕪不免擔憂起來,她告訴環兒自己一會兒便過去,讓她回去通稟一聲。

因著才在園中逛過,碧蕪稍稍有些累,本想坐一會兒再去,誰知今日胎動得格外厲害,一時有些難受得走不了了。

銀鈴見勢忙勸道:“王妃,您身子要緊,要不,還是彆去了吧。”

“可……”

碧蕪有些猶豫,然念及腹中的孩子,不由得低歎一聲,隻能選擇放棄。

她看向銀鈴,正欲讓她去向趙如繡通稟,告訴她自己不能過去了,然還未開口,卻見一直很安分,沒怎麼說話的夏侍妾主動道:“王妃,不如讓我去跟趙姑娘道一聲吧。”

“你去?”碧蕪頗有些意外。

“是呀。”夏侍妾抿了抿唇,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出自己的意圖,“南麵的荷花開得很漂亮,但妾身沒有機會湊近去看,正好趁去通稟的工夫好生觀賞一番。”

左右也就是去傳個話,也費不了什麼事兒,碧蕪點了點頭,便讓她去了。

這來回一趟,頂多也就一盞茶的工夫,然等了小半個時辰,卻遲遲不見夏侍妾回來。

碧蕪疑惑不已,想讓銀鉤去看看,銀鉤卻是不大情願道:“王妃擔憂她做什麼,指不定是看花看入了迷,才忘了時候。”

這話說得倒也有些道理,碧蕪想著再等等,然沒過一柱香,卻聽南麵池塘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碧蕪心一提,看向銀鉤,這回不待她吩咐,銀鉤便自己小跑著過去看,再回來時麵色慘白如紙。

“怎麼了?”碧蕪問她。

銀鉤低著腦袋,卻是緊抿著唇不說話。

碧蕪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見她不言,起身正欲親自去看,卻被銀鉤一把拉住了。

“王妃您彆去。”銀鉤神色中帶著懇求,她幾欲哭出來,囁嚅半晌才道,“夏侍妾她……她……她掉水裡了……”

掉水裡了?

碧蕪不假思索地問道:“那救上來了嗎?”

然還未等到銀鈴回答,碧蕪便見有三五小廝急匆匆跑進南麵池塘的曲橋中,沒一會兒,從裡頭抬出個人來。

雀藍衣衫,木槿紫的長裙,不是夏侍妾是誰!

雖隻能遠遠瞧見個人影,可想起前世在譽王府花園見過的類似的場景,碧蕪卻覺周身都在發顫,怎麼止都止不住。

隻能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會的,怎麼會呢。

這一世沒有蘇嬋,夏侍妾怎麼可能又以同樣的方式死了呢。

她眼見那些小廝將夏侍妾平放在地上,其中一人低下身去歎她的鼻息。

隻一瞬,那人便嚇得跳起來,驚恐萬分。

“啊!斷……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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