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這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碧蕪認得,的確是趙如繡的字不錯。

打旭兒兩個月時,她去長公主府探望過趙如繡一次,她們便再不曾見過麵。安亭長公主死後,碧蕪也曾擔憂趙如繡因此受到牽連,但直到從銀□□中得知,在送安亭長公主出殯的人中看到了趙如繡,碧蕪一顆心才算安定下來。

如今接到這封信,她不免有些唏噓,雖不知趙如繡約自己究竟所為何事,但這個約她定是要赴的。

翌日午後,碧蕪借抱著旭兒去外頭遊玩的名義,乘馬車去了觀止酒樓。

趙如繡約她的事,碧蕪並未隱瞞銀鈴銀鉤和小漣,自也是帶著她們一道去的,雖說是趙如繡約的她,但她到底也存了幾分戒心。

直到在觀止茶樓門前瞧見趙如繡的貼身婢子環兒,她方才踏實了幾分。

“譽王妃,我家姑娘正在上頭等著您呢。”環兒恭敬地一施禮,旋即引著她往二樓東麵的一個雅間而去。

推開房門的一瞬,瞧見那張久違的容顏,碧蕪雙眸一熱,險些掉下淚來。

“繡兒......”

“姐姐!”

趙如繡亦是激動難抑,看到碧蕪的一刻,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很快便以手捂麵,哭得不能自已。

碧蕪快走一步,一把將她攏進懷裡,光是這般抱著,心下的酸澀之感就如潮水般不住地上湧,她看得出趙如繡又瘦了,而親自抱過後才發現,她哪還有二兩肉,輕飄飄的,仿若風一吹便能倒下一般。

“怎的瘦成這樣......”碧蕪心疼不已,看著她瘦削的小臉,黯淡的麵色,哪還有初見時笑靨如花的明媚模樣。

趙如繡隻輕輕搖了搖頭,什麼都未說,然餘光瞥見小漣懷中的孩子,雙眸卻是亮了幾分。

“這便是旭兒吧?都快一歲了,我還是頭一回見他呢。”

碧蕪見勢忙將旭兒抱過來,笑道:“旭兒一出生便穿上了你做的衣裳,隻可惜如今大了,那衣裳穿不著了,來,旭兒,叫姨姨。”

旭兒半懂不懂,尚且不會說話,隻能眨著那雙大眼睛,對著趙如繡“咿咿呀呀”地嚷著什麼。

“真是可愛,倒是教姐姐養得極好。”趙如繡拉著旭兒的手搖了搖,眸中露著些許豔羨。

看著她這模樣,碧蕪心下不免有些發澀,但還是強笑道:“昨日你來信說,有要事相告,到底是什麼話想同我說?”

趙如繡聞言稍愣了一下,旋即遲疑著抬眸看向碧蕪身後的幾人,碧蕪登時會意,讓銀鈴銀鉤和小漣,帶著旭兒去樓下玩一會兒。

趙如繡亦屏退了環兒,一時雅間內便隻剩她們二人。

兩人相對而坐,趙如繡為碧蕪倒了茶水,才啟唇緩緩道:“再過幾日,我便要隨父親一道去琓州了。”

碧蕪飲茶的動作微滯,少頃隻抿唇道:“倒也好,聽聞琓州也是個山清水秀之地,很適宜修身養性。”

她這說的倒也不全算是安慰的話,前世,安亭長公主去世後,她那位身為翰林院掌院學士的夫君也被永安帝尋了個由頭,外派去了琓州,隻這一世,趙如繡並未死,且隨那位趙掌院一道走了。

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了吧。

趙如繡卻是苦笑了一下,“母親的事想來姐姐也已經得知了,母親死後,我才知曉,原來母親與太子的事父親其實很早便知道,他說他恨自己無用,什麼都做不了,便隻能維持表麵的假象,這些年儘可能讓我覺得幸福,我很想怪他,卻實在怪不了他。就像我很想恨母親,卻根本狠不下心......”

她說著,眼淚自麵頰上滑落,一滴滴落入麵前的茶盞中,融入苦澀的茶湯裡。

但很快,趙如繡抬袖擦了眼淚,又道:“姐姐,你知道嗎?那日,我在客棧撞破母親和太子哥哥的私情後,真的很絕望。打我要嫁給太子哥哥那日起,母親便告訴我,太子哥哥會是我將來的夫君,我應當敬他愛他,我也照做了,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我,都是為了她自己。”

碧蕪聞言不由得秀眉微蹙,從中聽出幾分蹊蹺。

利用......

安亭長公主想利用趙如繡做什麼?她讓趙如繡進宮,難不成真的是為了方便她與太子私會,隻是這麼簡單嗎?

她朱唇微張,本欲問詢,可見趙如繡低垂著眼眸,麵露感傷,到底沒再問,生怕戳了她的痛處。

趙如繡深吸了一口氣,止住眸中的淚意,仿若想將近一年來,不能向旁人傾訴的苦悶,一一道出。

碧蕪亦不言語,隻放下茶盞,靜靜地聆聽著。

“我初初自縊不成,閉門不出時,太子哥哥曾偷偷來看過我,還與我說了他和母親的事,他說他幼年喪母,過得孤獨,待他最好的便是母親,雖名義上是姑姑,可太子哥哥一直將母親當做姊姊來看,誰知隨著年歲漸長,這份感情便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趙如繡說到一半,忽而低笑了一下,“他確實對我母親愛之入骨,也始終將自己的這份感情偽裝得很好,甚至可以為了保護母親,親手殺了無意間得知了這個秘密的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碧蕪不由得怔了一瞬,還真如她所想,“太子妃是……”

“是太子害死的,太子妃無意得知了他和我母親的秘密,為了保護我母親,太子哥哥便在太子妃喝的湯碗中動了手腳,致使太子妃崩漏,一屍兩命。”趙如繡麵上露出幾絲嘲諷,“更可笑的是,太子哥哥為我母親做到這般,卻不知是入了我母親的套罷了,我母親為了讓我成為太子妃而不擇手段,害了太多的人……”

她頓了頓,旋即抬眸看向碧蕪,眸色複雜,“包括姐姐,我母親欠姐姐的,繡兒這輩子隻怕都還不清了……”

欠她的?

驀然被提及,碧蕪著實有些不明所以,隻蹙眉疑惑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如繡垂下眼眸,露出些許愧疚,許久,才啟唇低聲道:“住在隆恩寺的那段時日,母親或也察覺到自己命不久矣,告訴了我許多,還向我透露了一樁往事……姐姐當年在燈會上走丟,並非什麼意外,而是……而是被我母親故意帶走的……”

聽得此言,碧蕪隻覺轟的一下,仿若有一道驚雷在腦中響起,令她久久都緩不過神來。

因年歲太小,當年走丟的事,她早已記不得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或是走丟後被拐子拐走的,不曾想帶走她的竟是安亭長公主。

可是為何?她怎都想不出來,安亭長公主要帶走她的緣由。

趙如繡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抿了抿唇,低聲解釋道:“姐姐幼時,母親曾無意讓一個方士給你算過一卦,那方士說……他說姐姐乃是大富大貴的皇後命,母親聽得此言,擔憂不已,怕姐姐對她的計劃有礙,便在那晚燈會將姐姐帶走,交給了一人,囑咐那人將姐姐丟得越遠越好……”

皇後命?

便是為了這個?

就隻是為了這個!

碧蕪隻覺匪夷所思,果真很荒謬,荒謬得厲害。

怪不得當年,她並未被轉賣,而是教人丟在一處河岸邊上,才會被路過的芸娘撿到收養。

她一時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到最後,就隻張開嘴,從喉間發出了一聲低笑。

“姐姐……”看到碧蕪這副模樣,趙如繡麵上的愧色愈濃,少頃,啞聲道,“都是我的錯……”

碧蕪雖心下亂得厲害,可腦中還算清醒,她長吸了一口氣,聞言道:“不,不是你的錯……你母親是你母親,你是你,縱然你母親犯了十惡不赦的事,也與你沒有關係,莫將這些事都攬在自己肩上。”

“可我……”

趙如繡還欲再說什麼,就聽外頭驀然響起孩子的哭聲。

緊接著,便聽銀鈴扣了扣門,道:“王妃,小公子哭了。”

旭兒哭得格外厲害,碧蕪不得不站起身,“出來了好一會兒,想是旭兒該換尿布了,今日我便先走了。繡兒,你離京那日,派人來知會我一聲,我定來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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