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老夫人這話,碧蕪眼皮微微一跳,心下頓生出幾分不安來。
若按前世發展,蕭鴻澤應是戰死於永安二十五年,便是明年。
可太子叛亂之事尚且提前了那麼久,或許她兄長的事也會跟著提前。
她不知前世蕭鴻澤之死是否真的與太子有關,如今太子薨逝,蕭鴻澤能不能因此逃過一劫,碧蕪亦是不得而知。
她雖有些憂心忡忡,但到底不能顯露出來,教蕭老夫人更擔心,隻得安慰道:“祖母且放寬心,哥哥在邊塞待了那麼多年都沒事,他福大命大,這回就算真被陛下派去邊塞抗敵,定也能平平安安回來。”
蕭老夫人卻是不大笑得出來,隻勾了勾唇道:“願是如此吧。”
又聊了小半個時辰,見蕭老夫人睡意惺忪,似有些困了,碧蕪便借說去看看蕭毓盈,起身準備離開,她本想抱著旭兒一道去,卻聽蕭老夫人道:“孩子吵鬨,還是莫帶去了,一會兒啊教劉嬤嬤和薑乳娘抱著去外頭玩玩,你和你大姐姐年歲相近,指不定她願意同你說她的事兒,到時你記得多勸勸她。”
“誒,孫女知道了。”碧蕪應了一聲,拉著旭兒的手囑咐了兩句,才帶著銀鈴和小漣往西院的方向去了。
抵達蕭毓盈的院子時,碧蕪沒讓院中的奴婢通稟,隻輕手輕腳地入內,正瞧見蕭毓盈坐在臨窗的小榻上看著外頭愣神。
“大姐姐。”碧蕪含笑低低喚道。
蕭毓盈聞聲看過來,不由得驚喜地“呀”了一聲,“你怎的來了?”
“聽聞祖母病了,我便來瞧瞧,順帶來看看大姐姐。”
蕭毓盈忙讓環兒奉茶,拉著碧蕪在小榻上坐下,“我一人無趣得緊,剛好你來了,陪我說說話。”
她說著,看向碧蕪身後,問:“旭兒沒跟著你一道來嗎?”
“哪能啊,自是一道來了。”碧蕪答,“不過這孩子玩心重,我讓乳娘抱著到花園去了。”
蕭毓盈聞言,也不知想到什麼,眸光黯淡了幾分,“旭兒也該有一歲餘三個月了吧,這小孩子大得可真快。”
碧蕪見她這般,遲疑半晌道:“聽祖母說,大姐姐要在家中住上一陣兒?”
看著她小心翼翼試探的模樣,蕭毓盈自也不傻,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來,祖母已將我的事儘數告訴你了。”
碧蕪咬了咬唇,問:“大姐姐和姐夫究竟是怎麼了?可是大姐夫對你不好?”
前世,蕭毓盈和唐編修的事兒碧蕪曉得的倒是不多,但看他們做了十餘年的夫妻,期間唐編修始終未納妾,甚至在蕭鴻笙封侯,他也一並擢升後還特意為蕭毓盈求了誥命,對他這位妻子應當還算不錯。
那究竟是何原因,讓這兩人鬨成這樣。
蕭毓盈垂著腦袋,手中的絲帕絞成一團,到底是說不出口。
先前,她按母親周氏講的法子,特意換上薄如蟬翼的寢衣,抹上香膏,候著夫君回來。
可唐柏晏公事繁忙,常是到深夜才回府,她總是熬不住先沉沉睡了過去。
後來唐柏晏得了空閒,她卻是來了月事,隻得作罷。好容易熬到月事走了,她也逮住了唐柏晏,便又忍著羞換上了那件令她麵紅耳赤的寢衣,主動去抱他。
頭兩回唐柏晏倒是從了她,蕭毓盈欣喜不已,以為是有了成效,然又過了五六日,她故技重施,卻見唐柏晏蹙眉一副不耐的模樣,甚至歎息著道了一句“這事兒就這麼有意思嗎”。
他一副煩躁的模樣,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情意與欲念,蕭毓盈的心到底狠狠沉了下去,她在家中也是被父母親兄長和祖母捧在手心嗬護的,何曾如此卑微地求過一個男人的愛憐,甚至還要去看他的冷臉。
她抹了眼角的淚,掀開衾被,背對著他躺在裡頭,一言不發,翌日一早便命環兒收拾東西回了安國公府。
蕭毓盈抬首見碧蕪眸光真摯地看著她,知曉她這位二妹妹並非什麼多嘴多舌之人,也是真心實意地關心她,思忖半晌,問道:“小五,你和譽王殿下……多久……才有一回?”
碧蕪一開始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但看蕭毓盈兩頰緋紅,一副羞赧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掩唇低咳了一聲,頓生出幾分不自在。
雖兩人是姐妹,且都已嫁作人婦,但這些夫妻房事是私密,多多少少有些難以啟齒。
難不成,她大姐姐和大姐夫之所以起爭執,正是因房事不合?
碧蕪沉吟半晌,儘可能往長了說,“殿下平時政務繁忙,很晚才回來,何況我還要分神照顧旭兒……我倆也就一月有那麼一回吧,確實是不大多。”
眼見著蕭毓盈聞言垂下眼眸,神色暗淡下去,碧蕪忙又道:“不過這事兒也不需那麼勤。夫妻過日子,隻消待在一塊兒舒坦,其他的也沒那麼要緊。”
蕭毓盈沒有說話,隻敷衍地點了點頭,轉過來細想覺得碧蕪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他夫君雖對那事兒格外冷淡,但對她也不算差,何況新婚夜也曾信誓旦旦同她保證,此生唯她一個,絕不會納妾,她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她到底還是將這話聽進去了,但也很快轉了話題,不再談論這些,姐妹兩人嘻嘻笑笑地說了一會兒,蕭毓盈便隨碧蕪一道去棲梧苑陪蕭老夫人用了午膳,到了申時,親自送碧蕪出府去。
碧蕪抱著旭兒,正欲上馬車,便見兩匹高大的駿馬緩緩而來,她定睛一瞧,其上坐著的不是譽王和那唐編修是誰。
譽王勒緊韁繩,利落地翻身下馬,薄唇微抿,看著碧蕪柔聲喚了句“王妃”。
“殿下怎的來了?”碧蕪瞥了眼他身側的唐柏晏,“還與大姐夫一塊兒……”
“本王今日公事處理得快,聽聞王妃帶著旭兒回了安國公府,便想著來接王妃回去。”譽王神色自若答,“路上偶遇了唐編修,知他也要來此,就一道過來了。”
偶遇?
碧蕪雖心知肚明,但還是抿唇笑道:“原是如此,倒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