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2 / 2)

蕭鴻澤微一蹙眉,“跑了?”

聽到“劉守備”三字,一旁的陳驟回憶半晌道:“下官記得,那個劉守備不是前些日子衝撞辱罵國公爺您,正被您派人關押著,明日便要施軍法的嗎?”

提及此事,蕭鴻澤劍眉緊蹙,麵上顯而易見的不悅,似乎不大願意說道。

看他這般,陳驟不由得想起那個劉守備怒罵蕭鴻澤,說他沉迷酒肉女色,不配為大軍主將的場景,笑著安慰道:“將軍莫動氣,那劉承就是個莽夫,看來也是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才會掙紮著逃跑,趁他現在跑得不遠,派人抓回來便是。”

底下那小卒聞言,又猶猶豫豫道:“將,將軍,劉守備還將您帳中的楊姑娘一並給擄走了。”

蕭鴻澤麵色倏然一變,猛地站起身,“楊姑娘不是在帳中嗎?怎會被擄走的!”

“這……聽說是楊姑娘見將軍久久不回來,便出帳去等您,誰知遇到逃跑的劉守備,也不知怎的,就被劉守備給擄走了。待被人發現,他早就帶著楊姑娘跑好遠了。”那小卒頓了頓,問道,“將軍,可需派人去追?”

蕭鴻澤還未發話,陳驟搶先命令道:“還不快去!”

那小卒應了聲“是”,方才轉過身離開,隻聽得一聲“等等”,回首看去,便見蕭鴻澤蹙眉道:“不必去追了,你下去吧。”

那小卒雖心有疑惑,但還是拱手恭敬地退下了,陳驟頓時疑惑地問道:“國公爺為何不派人去追?”

蕭鴻澤煩躁地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大敵當前,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沒必要為追一個小小的守備浪費兵力,何況……若眾將士知曉我對一個跟隨我多年的人趕儘殺絕,隻怕動搖軍心。”

陳驟看著蕭鴻澤這副模樣,暗暗勾了勾唇角,“安國公說得是,至於那女子,要再尋一個美貌相當的,也不是登天的事。改日,下官花些心思,再送一個到國公爺的營帳去。”

蕭鴻澤聞言卻是瞪了陳驟一眼,“陳大人是嫌我大昭的言官太空閒,想給他們在陛下麵前參我一本的機會嗎!一個劉承已是夠我受的了,大戰在即,這段日子,還是暫且安分些吧,莫讓有心人抓了把柄。”

“是,是,是下官考慮不周了。”陳驟連連應道,可一垂首,眸中的嘲意卻頓時更深了些。

果然,再清的水滴進墨裡,都會變得混濁不堪,這位原自詡清高的安國公到最後還不是和他們同流合汙,沆瀣一氣,成了道貌岸然之人。

人啊,本就是自私且貪婪的東西,根本經不住考驗。

與其同時,四五裡外,那被劉守備擄走的“楊姑娘”,此時在馬上被顛簸得極其難受,胃裡翻江倒海,她忍了許久,到底有些忍不住了,乾嘔聲在漆黑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聞得此聲,騎馬之人一扯韁繩,逼迫馬幽幽而停。

劉承先行翻身下馬,旋即將馬上人小心翼翼扶了下來。那人腳才一沾地,身子便驟然軟下去,索性就順勢蹲了下來,捂著胸口不住地乾嘔著。

見這模樣,劉承也不知如何是好,好一會兒,聽嘔聲止息,才解下馬上的水囊遞過去,低身問:“楊姑娘,你沒事吧?”

趙如繡麵色蒼白如紙,她伸手接過水囊,仰頭喝了一小口,緩緩搖了搖頭,“給劉守備添麻煩了。”

“姑娘說的哪裡話。”劉承略有些愧疚道,“定是我馬騎得不好,才讓姑娘坐地這般難受。”

“哪裡是守備的錯,是我身子太弱,才會這般的。”趙如繡忙道。

兩人互相攬著責任,少頃,驀然相視一笑,劉承扶著趙如繡的手臂,將她小心翼翼地扶站起來,提議道:“楊姑娘若是真受不住,不如我們歇息一會兒再趕路?”

“不,不能歇。”趙如繡想也不想道。

他們並不知軍餉貪汙之事究竟涉及了多少人,身邊誰究竟可信,也不知給陛下的奏章是否能安全抵達京城,可與其冒著暴露的危險派人送信,不如選擇誰也不信,由他們自己來。

為了安全地向京中帶信,她和安國公好容易想出這法子,以求騙過那些人的眼睛。如今她逃了出來,懷揣著重要的證物和信箋,定是得快些趕往京城麵見陛下,稟明實情,一刻都不能耽擱。

“可楊姑娘您如今這般……”劉承本欲勸阻,但見趙如繡神色堅定,歎了口氣道,“好吧,不若我先帶姑娘慢慢騎上一段,待姑娘適應了,我們再趕路?”

“嗯。”趙如繡點了點頭,將手搭在劉承的手臂上,正欲讓他幫著上馬去,側首卻見那劉承目不轉睛,愣愣地盯著她瞧。

“劉守備,劉守備?”趙如繡納罕地喚了他兩聲,“你怎麼了?”

劉承這才回過神,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事兒,就是覺得姑娘生得太好看了,一時看呆了去。”

趙如繡聞得此言,著實愣了好一會兒,旋即掩唇“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隻覺這劉守備倒是有些意思。

分明身材挺拔高大,生著一張還算俊俏耐看的臉,性子卻粗獷直爽,且看起來有些愣頭愣腦的。

她在京城出生長大,待了那麼多年,從未在哪個世家公子口中聽過這麼直白的話。

畢竟這般誇女子,往往隻會被人視作輕浮,但不知為何,從這位劉守備口中聽見,她絲毫不會覺得厭惡。

劉承頓時被她這笑弄得手足無措起來,還以為是趙如繡不信,滿目真摯地解釋道:“楊姑娘,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劉承從不騙人。你生得確實好看,一笑起來便更好看了,尤其是你那雙眼睛,怪不得……怪不得將軍將你留在他帳裡呢。”

趙如繡聽得此言,淡淡笑了笑:“你彆誤會,我與你們將軍並無什麼,我之所以去他帳中,隻是為了給他遞消息的。”

聽到“遞消息”三個字,劉承麵上頓時顯出幾分痛恨,咬牙切齒道:“陳驟那個混蛋,還有那些整日隻知尋歡作樂的畜牲,真不把我們這些將士的命當命!”

劉承說著,將趙如繡一把抱上了馬,“楊姑娘,你說得對,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得好,莫要耽誤,早去京城一步,就早些送陳驟和那幫貪汙軍餉,踩在千萬將士們屍首上享樂的混蛋們去見閻王!”

他騎著馬慢悠悠地走了一段,自覺趙如繡應當適應地差不多後,才攏緊趙如繡的披風,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道了句“楊姑娘,冒犯了”,旋即勒緊韁繩,高喊一聲“駕”。

駿馬頓時如離弦的箭一般疾馳而出。

縱馬馳騁在荒無人煙的原野上,迎麵刮過來的寒風如刀刃一般鋒利,冰涼,割得趙如繡麵上生疼。

趙如繡咬著唇,看向星光璀璨的夜空,驀然想起今夜是除夕團圓夜。她不在父親身邊,也不知這個年,她父親一人該如何度過。

不能奉養在父母膝下,她到底是不孝。

她心下愧疚不已,少頃,卻是搖了搖頭,眸光愈發堅定了幾分,畢竟這一夜,無法團圓的又何止她的家。

自靖城一路北上抵達京城,就算不眠不休地趕路,至少也要五日。

大戰在即,她隻願能快一些,再快一些,畢竟事關所有靖城百姓、幾萬將士,還有安國公的性命安危。

若安國公有何好歹,她那姐姐定然會十分傷心,畢竟那是她姐姐唯一的兄長,是與她血脈相親之人。

趙如繡長呼了一口氣,拚命壓製下心頭不安。

西澤大軍虎視眈眈,隨時準備進犯,希望一切能趕得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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