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島言打開門,抬眼望去,他一直擔憂會被餓死的好同伴費奧多爾此刻正裹著被子喝茶。
“……我回來了。”
他沒有會在家裡屯食物的習慣,這就導偌大的房子裡居然隻有各式各樣的茶。
看看,看看他可憐的俄羅斯飯團,此刻居然在飲水充饑。
事實上,費奧多爾睡完回籠覺才剛醒沒多久,在發現家裡仍舊沒人時,他順手打了個電話給對方,打完電話感到一絲口渴下樓喝杯水,剛好遇上千島言回來。
不知對方想歪到了哪裡,望著自己的眼神越發同情和內疚。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想要說的話,“歡迎回來。”
千島言把買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人已經進了浴室。
“費佳,你要的東西已經買好了,飯自己熱,我先洗個澡。”
“唔。”費奧多爾慢吞吞應了一聲。
他目光落在千島言一路走過留下的水漬上。
“你又去助人為樂了嗎?”
“不算是吧,我撈的人是太宰治。”對方的聲音模糊不清混雜著水聲。
費奧多爾翻出電腦後激活,一邊等待程序開始運行一邊翻找出袋子裡的粥。
粥不是小米粥。
微微歎了口氣,在意料之中。
千島言的記憶力比普通人要稍微差點,最為明顯的一點是他好像記不住比自己名字要長的名字,是腦部受過創傷?
這一點暫且不明,一旦提到記憶,千島言就會變得格外警惕,連他也不例外。
浴室裡的千島言沒有去過多關注耳邊亂七八糟的聲音,他擦乾身上的水漬,又拿起一縷頭發聞了聞確保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河腥味後,放心的穿上衣服。
縮在沙發裡的費奧多爾儘職儘責的敲著電腦,千島言從他身後路過隨意瞥了一眼屏幕。
笑死,滿屏的代碼,根本看不懂。
對方手邊的粥已經開蓋了,看上去沒有熱,但是少了一半。
果然是餓死了吧!都等不及熱直接開蓋就喝了。
千島言沉默了一會兒,腦海裡下意識忽略了對方是不想去熱的可能性。
拿起袋子裡的藥品,想要給對方衝一劑感冒藥卻發現水壺裡已經沒有水了,隻能提著水壺去廚房燒壺熱水。
“你之前是在甜品店嗎?”費奧多爾的聲音從客廳傳入廚房。
千島言並不意外對方的問題,他應了一聲。
費奧多爾視線沒有從電腦上移開,但指尖的動作卻慢了下來,“唔……這樣就有點麻煩了呢……”
水壺燒水的聲音有些大,千島言站在廚房門口倚在門邊,目光靜靜地看著縮在沙發被子裡的男人。
耳邊那一縷與眾不同的聲音開始漸漸提速,不知是不是由於對方生病身體比平時更加虛弱的原因,語速沒有平時那麼快。
費奧多爾已經猜到他見了江戶川亂步。
他也告訴了對方自己去河裡撈了太宰治。
那麼,江戶川亂步是否知道費奧多爾就在自己住所呢?
說到底,通緝犯隻有費奧多爾一個人,而千島言的通緝更像是懸賞,來源於黑市,發起者是不知名的各種小型組織和一些有私人恩怨的個人湊出的高額懸賞金。
身後水壺冒出的聲音逐漸平息,千島言撕開藥包倒入顆粒,衝好感冒藥後端進客廳放在費奧多爾手邊。
後者目光短暫地從藥上一掃而過,沒有動作。
感冒藥裡有撲爾敏成分,這個成分有一定的副作用——嗜睡。
“不喝嗎?”千島言坐在沙發另一邊,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掌拖著腮幫子側著臉看向繼續敲鍵盤的費奧多爾。
後者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對方,“燙。”
“我幫你吹吹?”千島言興致勃勃。
“不用。”費奧多爾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龐此刻更加蒼白,他目光在冒著熱氣的水杯上停留,沒過一會又移開重新看向屏幕,“等我忙完應該也差不多了。”
千島言眉頭微挑,他明白對方在等什麼,所以故意拖著沒有率先去觸及那個話題。
惡趣味的想要對方先開口,“原來你的工作也有忙完的一天嗎?聽說圓眼睛都因為昨晚的爆炸而焦頭爛額想要找我呢。”
後麵這一句是千島言的推測,根據之前得到的爆炸消息和阪口安吾的個性異能特務科的工作量來看,他覺得,對方一定會想找自己。
“不要鬨了,千島。”費奧多爾歎息一聲,抬起那雙因為生病而顯得有些霧蒙蒙的紫色眼眸,“想從我這知道什麼?”
被一眼看穿了啊。
千島言頗為無趣的調整了一下坐姿,有氣無力說道:“沒什麼啦……”
“我這個房子是租的。”視線望向窗外,隨意的態度如同在尋找話題一般閒聊,“房東是個挺有禮貌的老奶奶,她說她跟她兒子關係不太好,可我感覺問題不在老奶奶身上,難道說她兒子是個白眼狼?”
推測到這裡,千島言眉頭微皺,“可是這棟房子是她兒子買給她的,這樣看起來又不像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費奧多爾一心二用,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傾聽千島言的困惑,“身外之物並不能代表感情,每個人心中價值衡量標準不同,或許你眼中價值不菲的東西在對方眼裡如同路邊石子。”
“這樣……?”
千島言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微垂,視線從窗外收回,落到自己手中把玩著的那枚血色寶石胸針上,裡麵搖晃著熾熱的紅,如同永不凋謝的玫瑰一般熱烈。
“那……費佳,我視為珍寶的東西,在你眼中是否也會像沒有任何意義的石子一樣被心血來潮的拾起又丟開?”
費奧多爾指尖停滯於半空中,紫羅蘭色的眼眸裡沒有泛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如同早已準備好了答案,再次落下時已經說出了回複,唇邊笑意淺淺。
“如果你不會忘記的話,那它在我這裡也永不褪色。”
被巧妙化解的難題讓氣氛逐漸發生變化,千島言有些不自在,他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再次開口時轉移了話題。
“費佳,你說她兒子究竟是不是白眼狼?”
費奧多爾視線沒有從屏幕上移開,“不清楚。”
沒等千島言發出抗議,他接著說道:“她兒子在港口Mafia工作。”
目光短暫又快速的看了一眼窗外不大的小庭院,又打量了房子裡的裝潢,補充道:“目前應該還是個底層。”
“誒——”千島言拉長音調,懶洋洋地說出乾癟的誇讚,“真厲害啊,你能從這棟房子裡看出這麼多嗎?”
“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嗎?千島。”費奧多爾無奈的歎息一聲。
“這倒沒有。”提及記性這個話題,千島言變得十分執著,“我有記得的!”
對方輕輕瞥了一眼坐正身體滿臉嚴肅的千島言,不置可否。
目光在瀏覽過屏幕上某一處時止住,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微妙,語氣有些古怪。
“你之前說有老奶奶需要幫助……難道是‘她’嗎?”
“……?”千島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把身體朝對方那邊傾斜,看清了電腦屏幕上的頁麵,之前運行的代碼已經結束,此刻展示的眾多窗口裡,有一欄赫然是千島言之前與中原中也在街頭大打出手的照片,一旁老奶奶笑容燦爛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照片裡跳出來開始哈哈大笑。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費奧多爾用鼠標將照片放大。
他目光落在老婆婆頭發與皮膚交界的地方,那裡沒有碎發,但是有通過光影效果去故意模糊偽裝的痕跡,乍一看上去與真發無異。
原本模糊如同匆匆偷拍的照片在費奧多爾的操作下變的十分清晰,以至於連耳後碎發這點小細節都能夠發現。
“……不要再說了。”千島言痛苦地捂住臉,十分抗拒費奧多爾即將說出口的真相。
對方見狀若有所思,鼠標輕點將界麵關閉,再次開口時問出的問題卻與腦海裡思考著的不同。
“你在歐洲呆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