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了顧慮,與謝野晶子很快弄清楚了千島言沉睡的原因,她從包裡拿出一支針管抽取了一小瓶試劑,挽起對方手臂上的袖子露出臂彎,後者皮膚白皙,血管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針頭一瞬間刺入肌膚,細微的疼痛讓睡夢中千島言眉頭輕輕蹙起,手指也微微蜷縮,與謝野晶子動作很快,注入完能夠使對方清醒的藥物之後抽離了針管。
在其他人都全神貫注觀察千島言反應時,太宰治目光忽然落在對方手臂逐漸消失的針孔上,又看了看自己握住對方手掌的那隻手,像是確認什麼一般輕輕施加了些許力氣,無論是柔軟的觸感還是溫度都表明這確實是真手。
這樣推測下來隻有一種可能,千島言的自愈能力不是異能的範疇,他的「人間失格」無法對此起效。
“你在我睡著時趁機占我便宜?”一聲略帶著些許沙啞和磁性的嗓音響起。
“沒想到千島居然會是那種自戀型的人格嗎?我可沒那種特殊嗜好。”太宰治本能開始反駁,手也在對方清醒的同時鬆開。
千島言醒的有些突兀,他腦子現在混亂一片,耳邊嘈雜的聲音如同潮水般襲來,不久前的夢境裡難得的恬靜和安寧全部被破壞,恍若隔世,也似天堂與地獄、真實與幻覺的一線之隔。
宛如從雲端的伊甸園重新跌入喧嘩泥濘的塵世。
太宰治視線對上千島言那雙還有些空洞疲倦的猩紅色眼眸,其中似乎有揶揄的笑意,但更多的卻是煩躁到極點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立即去死的毀壞欲。
這讓他原本已經鬆開的手在看見對方眼眸中危險的情緒時又重新握緊,後者顯然也明白他的顧慮。
千島言另一隻手手背輕輕抵在眼睛上,語氣很輕,思緒似乎仍舊有些混亂,“等我一會……”
江戶川亂步像是發現了什麼,語氣帶著自己也未能察覺到的情緒,說出了自己看見的事實,“千島,社長的異能對你無效。”
“嗯……”千島言鬆開了太宰治的手,已經將混亂的思緒全部整理,也把那股煩躁極致的殺欲壓製回心底。
“……是代價?”江戶川亂步抿起唇,很快弄清楚了緣由。
“是代價。”千島言坐起身,肯定了對方的說辭,但本人看上去卻沒有多在乎這件事。
他看向門口站著的果戈裡,後者朝千島言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提問——!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呢——?當然是因為出現意外情況啦——!千島,我把上司“炒魷魚”的事情可能被費佳發現了,因為他給了我一份新任務,我來看著你。”
果戈裡喋喋不休地說著,整個人已經挪到了床前,“你說費佳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們在他背後策劃的事情了?恐慌事件!大危機!超級大危機發生了!”
他臉上忽然露出驚恐的表情,整個人像是一隻白色的鳥張開翅膀落到千島言床上,伸出手摟住了對方的脖子一起晃,拖拽著音調開始喋喋不休,“怎麼辦——千島——出現了這種情況當然不能隻有我一個人這麼苦惱,千島也要陪我一起苦惱才行——!所以我們現在立即去把費佳乾掉吧!用我的傳送——!如果是千島的話肯定知道費佳異能的吧?肯定知道的吧?!我們一鼓作氣把「頭腦」乾掉,這樣所有的事情都會像是機器齒輪一樣停止運轉,接著“碰——”的一下自爆,危機就能夠有機會得到解決!迎來大歡喜結局!”
千島言被吵的一個頭兩個大,原本剛醒就有些起床氣,再加上果戈裡用的是俄語,語速還快的要命根本不帶喘氣,說的話也前言不搭後語,他什麼都沒聽清楚,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家來了一隻麻雀,一大早就跳到他耳邊開始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千島言餘光注意到太宰治正饒有興致盯著他們,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原來他是這樣性格,你們是這樣的關係’,他伸出手把摟著自己脖子的銀發青年推開,“果戈裡,我一句話都沒聽清,順帶一提,如果您繼續穿著鞋子踩在我床上,我就要先把你丟出窗外了。”
果戈裡動作微頓,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出腳印的床單,難得默不作聲地爬下了床。
千島言靠坐在床上發散了一會兒思維,其他人不約而同維持著安靜給予對方思考的時間,沒過多久,他出聲解答江戶川亂步心中目前最在意的一個點,“社長身上的異能是「共噬」,費佳的目的是打破兩個組織間的平衡,所以森鷗外肯定也中了異能病毒,這種病毒會在短時間裡迅速吞噬宿主,為了社長的安全起見太宰還是不要輕易觸碰比較好,也就是說……最保險的破局方法是抓住病毒異能者普希金讓他解除異能,又或者去把森鷗外乾掉,這兩種方法社長都能安全。”
既然費奧多爾的目的是打破兩個組織間的平衡,那麼大概率港口Mafia現在已經得到了信息,畢竟後者擁有專門的情報部門,如果武裝偵探社跟組織龐大、人手武裝都充足的港口Mafia起衝突,那麼福澤諭吉的安全顯而易見會變得岌岌可危。
江戶川亂步瞳孔微縮,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之前一直會放心不下社長,他下意識看向千島言,後者正在用聽不懂又拗口的俄語在跟果戈裡交流。
“你剛剛說把上司“炒魷魚”了,哪個上司?”千島言知道對方口中的炒魷魚絕對不會是單純的辭職那麼簡單,極有可能是日語中另一層含義。
“千島,你覺得呢?”果戈裡覺得對方似乎腦子還沒徹底清醒,提醒道:“我們老大他沒那麼好下手。”
最起碼是個恐怖組織,領頭的boss怎麼說也該擁有能夠淩駕於他們的能力,比如說絕對的武力值,又比如說能夠輕易操控人心策劃完美計策的頭腦。
“唔……確實,畢竟如果是一個草包,你也不會答應加入「天人五衰」。”千島言伸出手抵在唇下,繼續問道:“你把那個政府的上司乾掉的話,你們老大八成會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你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背叛,果戈裡。”
“這都是遲早的事情啦,千島。”果戈裡指尖撥弄著對方披散的長發,意有所指,“在這之前,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思考一下該如何去打開「囚籠」的門。”
“費佳嗎……”千島言思索了一會兒,“我覺得你話裡的大危機應該不是指這件事情吧?”
“欸——被發現了~沒錯哦~真正的大危機並不是費佳,畢竟如果費佳現在沒得到任何‘突如其來’的命令的話其實是沒空管我的。”果戈裡嗓音忽然壓低,故作神秘地說道:“那麼提問時間——!真正的大危機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