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一個人?沐離恍然自己的熟悉感原來源於此,那小哭包和自己的爹爹麵容相似……綠蘿如此說,那個男人一定是自己見過的人了,她五年來都在京城,那個男人也是京城人氏。
她見過的中原男子……
像是朦朧的一層麵紗終於掀開,一雙狹長內斂的丹鳳眼猝不及防地湧入到了她的腦海中。那是一個矜貴又不失溫和的青年男子,身形頎長,麵容皎潔,沐離見到他的第一麵就想到了南疆山頭上空的明月。
清冷卻也溫柔,就像是月光給人的感覺。
中原人的太子殿下,大魏儲君,莊徽。
小哭包的爹爹是他?和自己鑽小樹林的野男人也是他?
迷霧散去,沐離的眼瞳赫然瞪大,是了,那小哭包的鳳眼以及麵容輪廓和大魏的儲君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開始沒想起來還好說,現在一切明朗,沐離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了,她和大魏儲君莊徽鑽了小樹林還生下了一個兒子哭包!
原來如此,怪不得了,怪不得綠蘿吞吞吐吐的。
“是本郡主負了他……還是……他不能和我去南疆?”沐離支支吾吾,眼睛卻亮晶晶透著水光,她就說自己的眼光肯定不會差的。
“這其中緣由,奴婢並不知曉,不過郡主當年下令一切需守口如瓶,小公子也從不曾讓外人見過。”綠蘿至今還記得消失了一夜後出現在她麵前臉頰紅撲撲的郡主,以及數月後神色低落身形消瘦的郡主。
聞言,沐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冷不丁地又問了一句,“那他,娶太子妃了嗎?”
若他時隔三四年還是孤身一人,那她就能肯定了,一定是他對她沐小郡主念念不忘,換句話說,是因為身份,兩人才被迫分開。
彼此都心有默契地保守著這段秘密,連最親近的人也不讓知道。
綠蘿不知道自家郡主已經聯想了太多,搖搖頭答道,“並未,東宮至今未有姬妾。”
傳聞太子是因為一個求而不得的女子才空置後院,那個女子已經嫁為人婦……綠蘿未將這些同郡主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幫助郡主探明失憶的原因,然後她們才好返回南疆。
果然!從綠蘿口中得知莊徽未曾娶太子妃,沐離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額頭上的寶石吊墜閃著璀璨的光芒。
恰似她心口突然滋生的一絲異樣的情緒。
有些美滋滋的呢。
看著愛哭的小淚包也順眼許多了,沐離衝著他招招手,唇角翹著,“綠蘿,快上膳吧,本郡主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看著小公子飛快地跑過來抱住郡主的腿,綠蘿深深呼了一口氣,恭聲應是。
她們馬上就要返回南疆了,不該節外生枝,旁的郡主不問她權當不知。
“奴婢稍後請巫醫為郡主看診。”
“好呀,本郡主確實覺得有些乏困。”
沐離確實是困乏極了,困到她勉強吃了些膳食眼皮已經睜不開了。一接觸到柔軟的床鋪,她很快就睡了過去,直到日落月升之時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無奈,綠蘿隻好將巫醫看診一事延後。
“蘿姨,寶貝安安要和阿娘一起睡。”麵帶期待的小公子眼巴巴地看著她,綠蘿沒有遲疑抱著他放在了床榻上。
若是從前,她定會猶豫一段時間,可如今小公子的脖間帶著琥珀珠,身為沐王府的家生侍女,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
沐離一直醒不來,是因為她在做夢。
一個很長也很匪夷所思的夢。
為什麼說它匪夷所思呢?因為她夢到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父母兄長,而是……大魏的儲君莊徽。
出生即喪母,自小就孤零零生活在偌大的宮殿的幼童莊徽;親眼目睹親姨母坐上後位受到外家冷待的少年莊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子嫁給他人而低落消沉的青年莊徽;以及為了保護心愛的女子不擇手段做儘壞事被廢除了太子之位的庶人莊徽……
夢中沐離是什麼都做不了的旁觀者,現實中她的小臉氣惱地皺成了一團。
一根胖手指撫了許久都沒能把那深刻的皺痕撫平……
***
同樣的夜晚,不同於沐王府的寂靜暗沉,東宮燈火通明,且聲聲嘈雜。
兩個守夜的宮女爭執中打碎了殿中的一隻琉璃盞,驚醒了正在熟睡的太子殿下。原本按照規矩,東宮的寺人隻需將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宮女拖出去杖責便是,奈何這兩人偏偏是白日坤寧宮的皇後剛賜下的人。
一時之間,如何處置她們倒是成了一個棘手的差事。
就連東宮的太監總管馮德順也有些為難,因為太子殿下身邊未有姬妾,陛下問詢,皇後才賜下兩個貌美的宮人。
若是隻一夜就處罰了她們,定會惹致陛下對殿下的不滿。
馮德順左思右想,準備尋個兩全的法子處置了她們,卻不想殿中忽而一靜。
他抬頭望去,太子殿下著了薄薄的寢衣踱步而出,漆黑的鳳眸在他的身上掠過,隻掃了一下。
“賜死,杖斃。”慣來溫潤仁和的太子殿下,唇角的弧度森冷駭人。
馮德順倏然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