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三十一章
◎你怎麼不對我好?◎
你想做太子妃嗎?
沐離瞬間沒了聲音, 愣愣地看著朝她走過來的人,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住。
“那些話以後不要再說, 除非你想做太子妃。”
“不然, 你當孤是個聖人?”
莊徽低下頭目光沉沉地與她對視,聲音既輕又冷淡, 像是曆經百般克製過的語調。最後的反問消失在他的唇齒之間, 又似乎隻有沐離一人能聽到。
沐離的眼睫毛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 然後仰著頭眼睛灼灼地望著莊徽,“太子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是聖人?”
她的心裡莫名有些蠢蠢欲動, 就很想很想再伸出手指頭撥那麼一下……
好奇這一下之後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她的杏眼很亮,很熱, 莊徽被她看著,一雙鳳眸驀然間晦澀如深淵, 但他什麼都沒說。
隻是很平靜地從一旁的書案上麵撿起了韓非子的著作, 翻開了第一頁。
書頁翻動時沙沙作響, 沐離隱隱有些失望, 一下子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杏眼中的光彩也暗淡了些, 她還以為莊徽能多解釋一句呢。
“那天過後, 你為何不再來找孤說明一切?孤醒來後身邊無人。”莊徽翻了兩頁書,冷不丁地開口詢問。
“啊?我不記得呀。我隻想起你抓著我不讓我走。”沐離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說謊,她連跑路的時候踩到莊徽的團龍袍幾次都記得清清楚楚。
莊徽猛地一下將書合上, 冷凝著臉瞥了她一眼, “所以五年來的千百日,你隻想起了那一天, 其他的還是絲毫都想不起來。”
沐離使勁點頭, 誰讓那個場景那個畫麵衝擊力太強了呢。
她現在腦海中還有自己的手指抓著……的畫麵, 不由自主地往一個地方偷偷瞄了一眼。
沐離的眼神飄忽不定,臉頰又熱又紅,對她來說剛想起來的記憶真真就像是發生在上一刻的事情。
“你中了藥難道就毫無印象?本郡主的一張臉可沒人能認錯。”她沒去找他,他不也沒來尋她嗎?
沐離猜想,他要是尋到她了,不可能不知道小哭包的存在。
“那日,孤醒來唯獨隻看到一張帕子,上麵繡著一個雪字。”一張帕子遺落在他的中衣上麵,莊徽認定了一切都是真實發生,他借著藥勁兒強迫了一個女子。
帕子是那女子隨身攜帶的小物件兒,所以他查到了沈知雪的身上,對她百般愧疚,甚至不顧已經昭告天下的婚約,要將沈知雪從未來的睿王妃變成他的太子妃。
“帕子是宮宴上一個小宮女遞給我的,我知道是淡綠色的。”沐離匆匆就將帕子抓在手裡追醉酒的太子去了,哪裡記得上麵會繡著一個雪字。
不過,一個雪字……沐離的杏眼倏然瞪圓,她恍惚聽人說過沈太傅之女睿王妃名沈知雪,名字中剛好就有一個雪字!
宮女給她的帕子可能是沈知雪的,莊徽把她當作了沈知雪!
“你以為那個人是沈知雪?所以對她那麼好,情根深種?”沐離快要氣炸了,就因為一個帕子,她的小哭包三年來不知親生父親是誰。
“帕子是她的,孤隻能認為那個人也是她。何況她默認了一切。”莊徽神色冰冷,他當初明明白白詢問過沈知雪,那日宮宴這個帕子是否一直在她的身上。
她回答是。
沈知雪被賜婚給睿王不久,事關她的名節,莊徽根本沒有去查探細節,甚至他還有意淡化了當日發生的一切。
卻沒想到從一開始沈知雪就從他的神情中發現了端倪,利用他的愧疚理所應當地為自己為沈家牟利。
上輩子直到他被廢除太子之位數年後才得知沈知雪的欺騙,而那時,景平二十三年重陽節宮宴上的微末細節早就查不到了。
再者,身為廢太子的他也無法去查。
而等到他重新握有大權,處置沈氏全族與睿王,沈知雪已經成為他眼中的一粒沙塵,無足輕重,死了也就死了。
他心硬如鐵,也根本不再想知道當年真正受到他牽連的女子是誰。
如果沒有重新回到景平二十七年,莊徽可能至此一生都不會知道他不僅虧欠了一個女子,還多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那你知道後為什麼沒有對我那麼好?”沐離氣的直跺腳,睿王妃是一個心機深沉自私自利的女子,可這人人稱讚的賢明太子也沒好到哪裡去。
憑什麼啊,他不是因為愧疚對沈知雪百依百順予取予求嗎?怎麼她要他幫忙回南疆,他就推三阻四的。
“孤對你,已經夠好了。”麵對女子氣呼呼的質問,莊徽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如今這具身軀的人是另一個雙手鮮血淋漓的莊徽。
上輩子他複位之後無人再提過他的賢明,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的將來為天下的將來惶恐不安,因為他們認定從前的仁君變成了一個暴君。
一個連自己親生父親都能斬殺的暴君,願意抽出時間來親自教導她讀書,想起往她的府中送牛肉,指點她南疆生出變故的原因,確實已經算是很好了。
但這些,沐離不知道啊。
“不是這樣的,你明明對沈知雪更好,她出嫁你送了十裡紅妝,她受委屈你為她出頭。”沐離心中很不平坦,小嘴叭叭說起莊徽曾為沈知雪做過的事情,語氣酸溜溜的。
“那你想要怎麼樣?孤要怎麼補償你?”莊徽靜靜地聽著,挑了挑眉毛。
聞言,沐離轉了轉眼睛,瑩潤白皙的小臉上閃過一抹得意,一絲狡黠。
“你先送我和安安回南疆,然後再幫南疆解決動、亂,還要承諾以後大魏不得對南疆用兵。”她一口氣說了三個要求,全都是心中蓄謀已久的。
莊徽緩緩地勾著唇笑了,笑意很淺很快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不可能,孤不會答應。”
“……”沐離臉色僵硬,咬了咬牙,立刻大聲地囔囔,“你拽著本郡主的手,硬生生把本郡主往床上拖,本郡主不願意,你又故意親…”
“嗚嗚~嗚~”
莊徽眼皮直跳,眉間浮出幾分燥氣,呼吸之間一張大手已經蓋住了她的大半張小臉,手心輕輕地在她的粉唇上摩挲……
“孤方才說了,不想做太子妃就莫要說那些話。”
……
“爹爹,阿娘,你們在做什麼呀?是在玩遊戲嗎?為什麼爹爹的手要放在阿娘的臉上啊?是在幫阿娘清除體內的毒嗎?”莊徽聲音落下的時候另一個充滿了疑惑的小奶音也傳進了兩人的耳朵。
沐南安那個小矮墩墩就站在書房的門口,好奇地仰頭看著他們。
烏黑滾圓的大眼睛看看這邊的爹爹,又看看那邊的娘親。
而他的身後正是低著頭腦袋恨不得垂到地麵的小太監楊福寶。
什麼將人往床上拖,故意親……太子妃……楊福寶都聽到了,深恨自己來的不是時候,還帶了小公子過來!
“殿下,小公子學堂散了之後就坐著馬車往彆院這裡。奴才對小公子說了您為郡主請太醫診治一事。”楊福寶膽戰心驚地稟報,根本不敢抬頭看太子殿下的神色。
他覺得自己日後的前途似乎全都要指望小公子了,義父都救不了他。
“爹爹給阿娘清毒,婆婆也知道了。”沐南安邁著小短腿跨過了門檻,隨即往自己的身後看了一眼,他的意思是南婆也跟著他過來了。
聽到南婆也跟著過來,沐離的臉色微變,急急地退後兩步,躺在小榻上雙臂隨意一耷拉,兩眼一閉睡著了。
她因為中毒昏睡了,什麼都不知道呀。
莊徽看著她躺在榻上,神色如常地收回了手掌,蹲下身撫了一下小家夥的包包頭,“太醫說了,你阿娘體內的毒清了大半,沒有大礙。”
沐南安點了點頭,愣了幾瞬過後咬著自己的手指像是明白過來,噔噔噔跑到床前,吸著鼻子抽泣。
“阿娘快些醒來,安安害怕。”他用自己的小手捂著臉,哭聲悶悶地,很傷心。
楊福寶呆住了,莊徽卻抿著唇笑了。
南婆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臉色頓時大變,不顧一切地跑到沐離的身邊。
“郡主怎麼了?”她鐵青著臉敵視地看著唇邊尤帶笑意的大魏太子,殺意毫不掩飾。
楊福寶反應過來正要怒斥這南疆婦人的大不敬,莊徽恢複了麵無表情,緩緩開口說了一句話。
“她怎麼了南長司最清楚。”
莊徽掃了一眼昏睡不知人事的少女,語氣平淡,“太醫說沐郡主體內沉積著一種慢性的毒,大概有一年之久了。”
“那毒並不致命,但會慢慢地讓一個人的身體變弱,嗜睡。不能勞累過度,不能長途跋涉,必須要心情平順地靜養。”
“沐郡主在京城中毒,此事孤會命人查清,給南疆一個交代。南長司以為如何?”
“此事不勞煩太子殿下,郡主和老婆子都不希望與太子殿下有任何的牽扯。其中的緣由,太子殿下該明白。”南婆冷冷地出聲拒絕,從發中拿出了一隻銀釵。
她放在手中輕輕旋了一下,從銀釵中取出一顆藥丸。
沐離在嘗到那顆藥丸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茫然地喚了一聲南婆,從南婆的口中得知自己是中毒暈倒後,她臉色微白,隨後又很快皺眉看向莊徽。
“太子殿下,南安雖是你的親生兒子不假,但這三四年來你對他不聞不問,如今你膝下荒涼倒是想將他奪去了。本郡主告訴你,絕不可能!”
她擋在矮墩墩的小哭包麵前,狠狠地瞪了莊徽一眼。
隨後,悄咪、咪地又衝著他動了動眉毛。
“既是孤的血脈,孤如何會放棄,沐郡主,事關南疆與大魏,其中的利害關係你好好想一想。”莊徽淡定自若地拿出一塊玉佩。
“想清楚了拿著它來見孤。”他把玉佩遞過去。
沐離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手奪去。
“南婆,帶著安安,我們回去。”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我搶東西去了,沒時間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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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第三十二章
◎讓他選不成太子妃!◎
“殿下, 您真的要奪回小公子?”沐離一行人已經離去,楊福寶大著膽子開口,語氣躍躍欲試。
小公子若能回到太子殿下的膝下, 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到小公子的身邊服侍。
小公子可是殿下的長子!生母還是南疆的郡主!
“奪?”莊徽再次拿起那本韓非子, 翻了一頁,淡聲道, “這個字莫要在她麵前提起, 不然孤可沒個清靜。”
他前後兩輩子第一次見到一個女子可以將那些話隨時都掛在嘴邊, 不僅不覺得羞恥,反而眼睛中閃著光帶著隱隱的期待。
不像是莊徽上輩子從沈知雪臉上看到的神色, 委屈而不表露,堅韌卻又隱忍。
昔日沈知雪的神色讓他心生的愧疚更深, 而今日的他回想起來隻覺得膩味。原本以為會在那小郡主的臉上也看到這種神色,可沒想到她眼中沒有委屈, 甚至很興奮?很得意?
她的反應讓莊徽產生一個奇怪的錯覺, 仿佛當日被強迫的人變成了他……而她至今還在回味無窮……
莊徽靜靜地想了一會兒, 吩咐了楊福寶一件事, “你去私下尋一個通曉南疆風俗民俗的人, 讓他來見孤。”
身為大魏的儲君, 他對南疆和北地都有不淺的了解,但通過沐離的反應,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了解的還不夠。
比如, 從她嘴中說過幾次的鑽小樹林……
她似乎對這件事很熱衷, 也很在意。
楊福寶應聲而退,心中明白殿下要通曉南疆風俗民俗的人來見他是為了南疆的那位小郡主。
***
沐離一路老老實實回到了沐王府, 等南婆去找巫、醫後, 她刻意板著的小臉立刻繃不住了, 咧著嘴變得笑意盈盈。
心情的突然轉變之大就連小哭包都看愣了。
“阿娘很開心嗎?”沐南安拽著她的袖子,一臉的好奇,他踮起腳尖伸出另一隻小手使勁地往沐離的臉上碰,“因為爹爹這樣對阿娘?”
他的記憶很好,記著看到的所有細節,爹爹的大手蓋在阿娘的臉上。
沐離抓住小哭包懟來的小胖手,臉不紅心不跳地搖搖頭,“阿娘開心嗎?不,你看錯了,阿娘一點都不開心!”
“你的壞爹爹要從阿娘的身邊奪走你,你是阿娘的大寶貝,阿娘怎麼會開心呢?”
她義正言辭的話和臉上雀躍的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綠蘿走進來的時候看到連腿上的疼痛都忘了。
“郡主,您……”
“綠蘿,南婆這次罰你都怪我,喏,這是大魏皇室用的舒容膏,你快拿去塗傷口。”
綠蘿一頭霧水地接過舒容膏,看了幾眼兀自在笑的郡主,忍不住開口問,“郡主緣何如此興奮?可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上一次綠蘿見自家郡主笑的眼睛彎彎恨不得跳起來蹦躂,還是在南疆的時候,郡主力壓一眾男女,取得了山林捕獵的勝利。
“興奮?哪有?本郡主明明是在生氣!”沐離硬生生壓住心頭的喜悅,理直氣壯地反駁。
綠蘿盯著她同樣彎著的唇角,略微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郡主,人人都看得出來,您若想強裝生氣好歹也皺著眉頭。”
沐離聞言趕緊裝模作樣地皺了一下眉,然而她眼角的歡喜還是像流淌的溪水一般怎麼都止不住。
小哭包睜著烏溜溜的鳳眸,突然冒出一句話,“阿娘,爹爹是不是討好你了?”
所以,阿娘已經不再生爹爹的氣了,也就變得高高興興的。
“沒有!”沐離斬釘截鐵地否認,隨後低下頭用手指點了點小哭包的額頭,“你小小年紀還知道什麼叫討好啊?”
沐南安羞澀地扭了扭身子,他偷偷聽身邊的姑姑說,在南疆,男子給心儀的女子去送好吃的肉肉和好看漂亮的首飾,就是討好。
他知道爹爹送了好多紮著紅帶帶的肉肉,而他送給阿娘的珠釵也是爹爹帶來的。
阿娘一定是這樣被討好了。
她很快就會原諒爹爹,然後寶貝安安會和爹爹阿娘三個人在一起,成為真的大寶貝了!
沐離看到他乾淨明亮的眼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很鄭重地將兩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神色認真。
沐南安下意識地屏緊了呼吸。
“安安,阿娘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先前是阿娘記錯了,你爹爹沒有拋棄你,他一直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是爹爹和阿娘都喜歡的寶貝。”
“為什麼?爹爹不知道。”小家夥巴掌大的小臉頓時黯然,小嘴有些委屈地撅了起來。
他還是很在意的,在意自己前不久才是第一次見到爹爹。
雖然爹爹很溫柔對他很好,但從前的安安是個沒有爹爹的孩子,他沒有安全感。他第一麵就很快接受了莊徽,與其說是父子之間天然的親近,倒不如說是他在成全自己的渴望。
偶爾的見上一麵,他可以甜甜地窩在莊徽的懷裡,喊著爹爹。
可若要像依賴沐離一樣依賴莊徽,他是做不到的。他出生三年以來,莊徽終究是缺席了,父子之間在看不到的地方橫亙著一道裂痕。
“因為阿娘不告訴他呀。他讓阿娘很生氣,阿娘才不願意把寶貝安安分給他呢。阿娘把安安藏起來不讓他知道,就是怕他從阿娘這裡奪走你。”沐離皺著臉,一副很後悔被人發現了自己的寶貝的表情,“可他還是知道了,阿娘真後悔那日帶你去找他。”
“如今,你見了他一口一個爹爹,阿娘的心不知道有多麼的難受了。”她語氣幽怨,嘴唇嘟著,很是灰心喪氣。
“阿娘,你不要擔心,安安最愛阿娘。”
“安安永遠不會離開阿娘的!”沐南安當即拍著胸脯闡明了自己的立場,比起爹爹來,他最愛的人還是阿娘。
心結一解開,他激動地連鼻尖都是紅的,原來安安是被爹娘爭奪的寶貝,阿娘為了不讓寶貝安安被奪去才把安安藏在小院。爹爹也是因為不知道有安安的存在才一直沒來看過安安,如今知道了不僅親自送安安去學堂而且還讓人暗中保護安安。
“安安最愛阿娘,阿娘就放心了。”沐離眼睛閃了閃,心中的一顆石頭放下,心情更好了幾分。
她可不是好心好意要為莊徽辯解,而是希望小哭包能明白他的降生雖然是一個意外但絕對不是一個錯誤。
他和天下其他的小孩一樣,是爹娘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真正的寶貝。
“郡主,以前的事您都想起來了?”綠蘿聽懂了沐離的話,一臉驚喜,她以為沐離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沐離搖搖頭,語氣自然,“沒有,隻想起這麼一件。”
綠蘿難掩失望地動了動嘴角。
“不過,隻這麼一件就夠了,南疆即便有變故也不怕。”
沐離想,莊徽對沈知雪那麼好,如今被牽連的人成了自己,他於情於理都要意思一下彌補自己吧。
他若不幫自己,沐離想起自己縮在書案下麵聽
麗嘉
到的話,微微得意地翹起了唇角。
大魏天子一心要為莊徽選太子妃,莊徽顯然也同意了。
不幫自己,她就讓他娶不成太子妃!不讓她囔囔,她偏要!
名節是大魏人在乎的東西,她根本就不在乎,相反回到南疆,還能成為一樁她的風流逸事呢。
反正鑽小樹林的過程和感覺她都想起來了,合花節不去也沒什麼。
“郡主,您這話什麼意思?”綠蘿還是不懂。
“沒什麼,隻是抓到了一個把柄,對我南疆有利。綠蘿,你會縫帕子嗎?”沐離神神秘秘地笑笑,轉而話鋒一轉,問了一個讓綠蘿更加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郡主,帕子奴婢會縫製,但肯定比不上大魏這邊的女子。”綠蘿有些為難,她也是到了大魏後跟著學了一些。
有些……拿不出手,當然比一針都不會捏的郡主是好多了。
“會縫就行,找一匹淡綠色的布,你裁一些,上麵隻用繡一個雪字。”沐離眯了眯眼睛,哼笑一聲。
她南疆沐小郡主的便宜占不得。遲早,她要找人都討回來。睿王妃沈知雪做了虧心事,想必夜裡睡的不踏實吧。
***
沈知雪的確睡的不太踏實。
白日平帝突然到睿王府,為了博取好感,她硬是拖著病體禮數周全地向平帝行了禮。
三跪九叩之後,虛汗已經浸濕了內裡的衣服。
得了平帝一句讚賞,回到自己的映雪堂,沈知雪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聽到了身邊侍女的尖叫聲。
她見紅了,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下裙。
慌忙請太醫,喝安胎藥,好險孩子才算還在她的腹中留住。
一頓折騰之後,沈知雪疲憊不堪地躺在床上,麵色慘白,看著比孕前還要消瘦。
“今日父皇對王爺語帶安撫,又提及讓我安心養胎,是一個好兆頭。你派人傳信給父親,我腹中孩子未降生之前,一定讓他拖住就藩事宜。”
她咬著牙眼中儘是不甘心,若睿王就這樣灰溜溜去了偏遠又窮苦的封地,她的後半輩子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當初,她放棄太子妃之位,想要的不是這些!
“是,奴婢這就著人去辦。”
沈府書房,沈太傅很快就接到了女兒的來信,皺著眉看了一遍,不住地歎息。
他抬手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將信看了一遍,問他們的想法。
沈太傅年過四十,麵容很是儒雅,頜下的長須飄逸,飲起茶水來,一舉一動無一不彰顯著書香世家的氣韻。
隻可惜,他的兩個兒子未遺傳到他的半分風采,一個比一個愚鈍,反而是女兒沈知雪,年幼就顯露了驚人的風姿,為沈太傅所疼愛看重。
“妹妹說陛下專門去睿王府,可見還是疼愛睿王的。”
“不錯,妹妹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第一個孫子,豈能不愛屋及烏?”
沈太傅的兩個兒子都暗暗放下心,他們在聽聞睿王被罰的時候,膽子都快嚇破了。
“這些不必你們多言。”沈太傅皺了皺眉,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說一說,怎麼不讓睿王就藩。”
“這……我等不知。”二人卡了殼,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見此,沈太傅重重放下了手中的新茶,心中不禁有些動搖,當初他就是為了這兩個蠢貨才同意了讓女兒嫁給睿王。
甚至後來拒絕了太子的請求。
家族交到這兩人手上萬萬不成,如今看來,為了家族的昌盛,他要撐著,女兒也必須要坐到那個位置。
“陛下有意為太子選太子妃,選秀必須隆重才符合殿下的身份。”
太子的勢越大,睿王留在京城的可能也就越大。
沈太傅盯著那綠瑩瑩的清茶,意味不明。
***
次日一早,沈太傅主動上奏,諸位閣老連聲讚同,平帝沒有任何猶豫便欣然應允。
為了皇太子選正妃,景平二十七年的選秀拉開了帷幕。
從頭到尾,莊徽冷眼看著,沒有一絲一毫的反對。
作者有話說:
沐離:就嚷嚷!
今天又是混亂的一天,還是一更。
我弄個抽獎吧。
感謝在2022-10-19 23:50:19~2022-10-20 23:48: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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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第三十三章
◎可曾參加選秀?◎
因為“意外”的昏迷, 沐離足足在沐王府養了兩日。
這兩日都是綠蘿早起送小哭包去學堂,到了下午再將人接回來。可能是因為小哭包心中的結被解開了,即便沐離不在, 他臉上的笑容也變多了, 瑩白的小米牙時不時地露出來,笑起來的模樣甜的發膩。
每日從學堂回來, 也不總是黏著沐離要抱抱了, 而是掰著手指頭說起自己在學堂中遇到的事。
說胡先生的族人找上門為胡先生說親被趕了出去, 說學堂的某個小童總是哭鬨不休,又說坐在自己身邊的裴文望成了他的朋友。
沐離剛開始還是邊拿著書邊懶懶地聽著, 一聽到小哭包交到了朋友,她精神一振, 提溜著人放在自己的腿上重重親了一口。
小家夥粉白的臉蛋一下子變的通紅無比。
裴文望和他說,他阿娘和爹爹都喜歡打他的屁、股, 聽到自己的阿娘老是親他可羨慕死了。
他也喜歡阿娘親他, 因為阿娘身上香香的軟軟的, 親他的時候眼睛裡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小人。
“安安真是太厲害了, 這化敵為友的本事阿娘都沒有。”沐離毫不吝嗇地誇獎小家夥, 抱著他親親密密, 手中的書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個角落去了。
“你和阿娘說說怎麼和那個小胖子成為朋友的。”沐離私心想讓小哭包多認識一些人,但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交到了朋友,還是先前那個霸道囂張的小胖子。
“都是因為阿娘, 阿娘每天給安安準備好多好吃的。前天的水晶包包, 昨天的牛肉卷兒,還有今天的蜜汁肉團, 安安很喜歡吃, 裴文望也想吃。”
“他總是吃不飽, 安安把自己的好吃的分給他,他就成為安安的朋友了。”沐南安用自己的小臉蛋蹭了蹭阿娘的手臂,一雙大眼睛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水汪汪的眼睛像是有話要說,但又在遲疑。
沐離被他蹭的不自覺也彎起了粉唇,聲音柔柔的,“那安安吃飽了嗎?明天阿娘再給安安多準備一些肉圓子。”
他的壞爹爹送來的牛肉還有很多很多,分給那個貪吃的小胖子一些根本不算什麼。
沐南安小腦袋微點,“吃飽了,安安的肚子圓圓的!”
沐離便伸手去摸他的小肚子,順便去撓他的胳肢窩,小家夥覺得有些癢,咻咻咻地笑出聲,隻還是很乖巧地任沐離抱著。
沐離逗了他一會兒,等他笑的臉頰徹底紅透了才收回手。
兩人一同躺在軟軟的塌上,旁邊放著一盞很華麗的宮燈。
宮燈是莊徽送來的,小哭包獻寶似的送給了沐離。沐離便把它擺放在了此處,看書也明亮一些。
“阿娘。”躺了一會兒,小哭包揚起了腦袋,又軟軟地蹭了一下沐離的手,終於把一直想說的話說出口,“明天可以阿娘去送安安嗎?”
“好啊。”沐離眨眨眼睛,一口應下了,窩在府裡學那些晦澀難懂的漢學哪有送小哭包去學堂來的自在。
“那,那阿娘可以穿著和今天一樣的衣裙嗎?”沐南安小聲地開口,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頭。
微有些圓的鳳眸含著期待和緊張。
他和裴文望說自己的阿娘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女子,裴文望卻見到了很嚴肅的南婆婆,沐南安再怎麼和裴文望解釋,那個小黑胖子都不信了。
沐南安有點生氣,鼓著臉頰拒絕去看裴文望的小馬。
他一定要讓裴文望見到真正的阿娘!讓裴文望知道阿娘真的是仙女!
“這個嘛……”沐離頓時明白了小哭包的意思,故意拉長了語調,一臉很為難的表情。
沐南安緊張兮兮地拽住了她的袖子,晃了晃。
“你告訴我一個你和你爹爹的秘密,阿娘就答應你。”沐離哼哼一聲,一次她沒發現,兩次她還能沒感覺。
小哭包的手上衣服上墨汁沾染地也過於頻繁了。有一次,她還從他臉上看到了慌慌張張的小表情。
沐離當即就猜,一定和莊徽有關。
“爹爹讓我寫信給他,安安寫了。”沐南安為了能讓彆人見到自己的阿娘,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爹爹。
他的小心思多好猜呀,反正爹爹已經在學堂的小霸王麵前出現過了,阿娘還沒有。
“好,明天阿娘送你,穿的美美噠!”沐離成功從小哭包的嘴中套出了話,拍胸脯答應。
然後到了小哭包例行寫信的晚上。她毫不客氣地嘩嘩揮筆幾下,在上麵添了一句話。
“你說過要教我的。”
她確實需要一個老師,而目前為止沒有比莊徽更好的人選了。
反正南婆已經發現了,即便再知道他們有接觸,也能用小哭包當作借口搪塞過去。
當然,為了維持一點南疆沐小郡主的驕傲,雖然好奇的不得了,但沐離到底還是沒有看小哭包給他的爹爹寫了什麼。
***
“爹爹,安安開心,阿娘明日要去送安安。”
“和天上的仙女一樣美。”
……
清寧宮服侍的宮人發現,每逢夜半,太子殿下的心情就會特彆的好。
今日也不例外,馮德順看到自家殿下手中拿著一張信紙唇角揚起淡淡的一抹笑意,篤定那封信一定是藏在彆院的娘子送來的。
民間的選秀已經開始了,這位娘子很快就能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馮德順不禁在想這位未來的太子妃生的何等模樣,是富有才情的女子還是那等大氣知禮的閨秀。
想著想著,他聽到了清晰的一聲輕笑,當即訝異地吸了一口氣。
殿下這是看到了什麼如此愉悅?似乎前兩日從彆院回來後,殿下的情緒就變得有些古怪。
“你說過要教我的。”
莊徽仿佛能通過這幾個字看到一張哀怨又理直氣壯的臉,驀然,胸腔裡麵壓製多年的戾氣都散了些。
“失憶了,對孤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他低低地道了一句,忽然又像是發現了什麼再去看前麵筆跡稚嫩的兩句話。
“明日記得同聶學士講,講學提前半個時辰。”莊徽淡聲吩咐過後,將信紙仔細地放在了匣子裡麵。
明日講學過後,他要出宮。
時間應該恰好能趕上。
***
早上,沐離在小哭包興奮的注視下選了一件最華貴的衣裙。
淡紫色的衣裙由一匹完整的雲錦所製,由腰部往下繡著大片大片繁複的金色蓮花,顯得聖潔高貴。而外罩的一層月色紗衣又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沐離照著鏡子,心念一動,讓侍女梳了一個雙側的垂花髻,再次插上了垂著藍寶石的孔雀釵。
美滋滋地轉了個圈兒,回過頭她就發現站在她身側的小人已經看傻了。
“阿娘是仙女。”沐南安呆了一會兒,紅著臉很認真地點頭。
沐離毫不遲疑地接受了他的吹捧,拉著他的小手出了沐王府的門。
一路上,母子兩人的心情都有些興奮。一個是為了能光明正大地炫耀自己有天底下最美的阿娘,一個是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無可自拔。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胡家學堂的巷子口。
和平時不同,沐南安第一個打開了馬車車門,握著拳頭站在馬車的車門處四處張望。
成功找到了裴小胖子的身影,他壓抑著激動小聲地喚阿娘,沐離淡定地在臉上掛了一層麵紗,伸手將人抱了起來。
這是他們一開始就說好的。
大魏女子恪守三從四德,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極少將自己的真容顯露在他人的麵前。沐離若不戴上麵紗,恐怕還會被學堂的人認為出身不正。
然而,一層薄薄的麵紗又能遮住什麼呢?反而,在看到的每一個人眼中,這層麵紗更為美人增添了一分神秘感。
紫衣金蓮的美人,迷住了每一個人的眼睛。
最起碼,裴文嚴已經站在原地許久一動不動了,任憑他的小胖子堂弟又拉又拽。
“美人啊,不知道有沒有許人,家住何處?”裴文嚴嘴中喃喃地念叨著,整個人像是又有了指望。
直到他的眼睛不小心瞥到了美人懷中的小童,一個晴天霹靂,他生命中最亮的光沒了!
“二哥,我看到白包子了,白包子在朝我招手呢,我們快過去。”裴文望小胖子可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自家的堂哥已經經曆了從天上到地獄的轉變,他年紀還小最關注的不是美色。
“哦,哦,我們過去。”裴文嚴失魂落魄地跟著小胖子的腳步走過去,渾渾噩噩地如同在戰場上打了敗仗。
一次兩次,怎麼都栽在了這裡?
美人有主了,偏偏他還招惹不起!
“阿娘,他就是安安的朋友!”沐南安看到朝他走過來的黑胖子還有黑胖子他二哥,小小地張了一下嘴巴,讓沐離將他放下來。
他有些警惕地擋在了沐離的麵前,大聲地又對裴文望裴文嚴兄弟二人說,“爹爹今日有事,阿娘送安安。”
他很有心眼,故意點出自己的爹爹,因為那天他發現了裴文嚴對自己爹爹的畏懼。
“安安,她是你的阿娘呀?好美啊,比我娘美多了!”小胖子沒想那麼多,上來就和自己的好朋友碰了碰肩膀,親密地表示了友好,隨後才有些害羞地向沐離問好。
沐離本來以為這小胖子是那種撒潑不講理的小霸王,但看他除了黑了一些胖了一些,也是濃眉大眼討喜的樣子,當即也彎了眼睛。
“喏,這個送給你當見麵禮。”她從綠蘿的手上接過一個點心盒子,給裴文望小胖子。
裴文望小胖子正準備伸手接過去呢,他身旁失神的堂哥騰地往前了一步,“多謝。”
他的眼神一直在沐離的身上。
沐南安的小臉頓時變得氣鼓鼓的。
“爹爹,安安看到爹爹了!”
“這位,娘子,可曾參加選秀?”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作者有話說:
裴文嚴:美人,太子殿下要選太子妃了,不是好東西啊!感謝在2022-10-20 23:48:28~2022-10-21 23:56: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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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第三十四章
◎孤為天子,你為南疆王。◎
莊徽?他來了?
沐離不知為何心口一慌, 急忙轉頭在四周都瞄了一眼。
因為動作有些快,覆在她臉上的麵紗都往下滑了一寸。
結果,來回看了兩遍, 沐離都沒有看到那道矜貴冷然的人影。
“你方才不是還說你爹爹今日有事, 是阿娘過來送你嗎?哼哼,怎麼能騙人呢?”沐離發覺小哭包是在說謊, 偷偷鬆了一口氣, 手指拽著他頭上的小發包, 彈了一下。
小哭包趕緊用小胖手捂著自己的腦袋,扁了扁嘴巴, 盯著美人阿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他不是故意要說謊的,隻想用爹爹嚇跑往阿娘身邊湊的黑胖子他哥, 他不喜歡這個人,不喜歡這個人看阿娘的眼神。
“咳, 娘子, 小公子可能是看錯了。”其實聽到太子殿下就在附近的時候, 裴文嚴受到的驚嚇比沐離大多了, 心跳差點都停掉, 畢竟他在冒著大不韙和太子的女人搭話。
是的, 太子的女人,裴文嚴認定了這個事實。
因為眼前的女子生下了太子殿下的長子,雖然沒有任何的名分。隻是他不懂太子殿下為何將人藏在民間, 另一邊還要大張旗鼓地選太子妃……
內心自然而然地對這美人生出一股憐惜, 他原本以為太子殿下會立她為太子妃的。
真是可惜……
“娘子有參加這次選秀嗎?”忍不住,裴文嚴又問了一句, 劍眉輕輕蹙著。
選秀?沐離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個麵帶憐惜的裴二公子, 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想要仔細問一問,不過,小哭包在這裡明顯不合適。
她看的出來粉團子似的小人對裴文嚴很抗拒。
“快要到時辰了,安安,你和你的小夥伴一起進去吧。”
她開口讓兩個矮墩墩的小孩先去學堂,故意在小哭包的麵前表現出對裴二公子的冷淡。
裴文嚴見此心中是有些失落的,明明上一次和身著男裝的美人見麵,美人還與他稱兄道弟。
第一眼他就看出來了,美人與他見過的那個俊秀少年同樣的身量同樣的一雙烏黑大眼睛,還有那股通透飛揚的靈氣……
見阿娘不理會他,沐南安的鳳眸中飛快地飄過一抹得意,一步三回頭地和裴文望小胖子一起離開了。
當看不到阿娘的人影後,小家夥又氣的嘟起了嘴巴,“你二哥怎麼還不娶夫人?我阿娘都有我了,他怎麼能討好阿娘。”
隻能爹爹討好阿娘,其他的男子都不可以!
小胖子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點心盒子上麵,聞言,他看了一眼生氣的白包子,語氣很自然,“誰讓你阿娘長的那麼美,我二哥最喜歡美人了。”
“不過你放心,我聽我娘說,祖母要將家裡的一個姑姑嫁給二哥。”小胖子記起他娘說過的話,趕緊拿來安撫自己的小夥伴。
下意識地,他把另外一句話給忽略了。他的那位姑姑準備去參加選秀,已經報上了姓名家世。
“嗯,你二哥要早點娶妻。”沐南安這麼一聽,鬆了一口氣,鳳眸彎成了一道月牙。
裴文望小胖子看在眼中,動了動黝黑的手指頭,硬是扭過了頭。怎麼辦?唇紅齒白的白包子,他又想捏一捏了。肯定軟軟的。
***
“你為什麼問我有沒有參加選秀?”兩個小孩進去了學堂,沐離左右看了看,讓綠蘿守著,示意裴二公子跟自己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睜著清澈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開口詢問。
裴文嚴心中熄滅的光一瞬間又亮了起來,如同白晝,他咧著大白牙,很是爽朗地笑了一下,“星弟,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你,你和太子殿下之間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再度出聲,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尷尬。
沐離驀然瞪圓了眼睛,先前莊徽隻是和她說遇到了裴文嚴……並未提到他連自己的偽裝都看透了。
“你知道了又怎麼樣?該知道若是說出去,太子殿下不會饒過你和你背後的家族。”沐離立刻變得凶巴巴的,開口搬出莊徽威脅他。
“星弟,我不是這個意思。”裴文嚴苦惱地撓了撓頭發,“我並非是要將這個秘密透露出去,而是覺得選秀對你而言很重要。”
看她的反應,應當是對選秀不太了解的。
“你知道這次選秀是做什麼的,為了什麼嗎?選秀的聖旨一出,京中乃至天下的適齡女子都動起來了。”裴文嚴歎了一口氣,家中的遠房表妹報上了姓名,北地那邊的故舊也上門探聽消息。
他是真的為眼前的女子擔著一顆心,太子妃選出來,她若還沒名沒分,日後必定不好過。
“我知道呀,選秀是為了給太子殿下選太子妃。”沐離眼睫毛眨了一下,語氣相當的隨意,仿佛太子跟她是不相乾的兩個人。
當然,此時她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太子娶不娶太子妃和她的關係真的沒有那麼的大,一來,她和小哭包遲早都會回去南疆;二來,她日後也會有自己的枕邊王君,總不能因為和莊徽有了一場露水情緣,就要為他守節吧。
開玩笑,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你已經有了太子殿下的長子,若是太子妃冊立,生下嫡子……星弟,你要好好想一想。”裴文嚴苦口婆心地和她掰扯其中的利害關係,恨不得將一些不能提到的忌諱化成大白話。
“除了你,還沒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沐離看著麵前這個皮膚微黑的青年,冷不丁地伸手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麵紗,翹著唇角粲然一笑。
她感受到了這人身上的好意,以禮相待,自然也要做到真誠。
“可你這是為了什麼?沒名沒分的被太子藏在一處府邸。去參加選秀還能有一個機會……難不成是太子逼你……還是你的身份見不得光……”裴文嚴一雙星眸發直赫然是失了神,嘴中喃喃地念叨著自己從前都不屑聽的婆媽話。
沐離歪著頭打量他,覺得先前以為的裴騙子有幾分可愛,突然問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父母有幾個兒子呀?”
“啊,算上我,一共兩個,大哥已經娶妻了。”言下之意,他還沒有娶夫人。裴文嚴在外一個痞氣的浪蕩公子,此時發黑的麵皮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紅色,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隻有兩個啊。”聞言,沐離有些失望地皺皺鼻子,若是有七八個就好了,想必舍下一個去南疆不會那麼困難。
真是,很少有看的順眼又喜歡她的男人。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和太子生過孩子!
是的,裴二公子喜歡她,沐小郡主自信滿滿地這麼認為。
“你大哥已經娶妻了,那有沒有兒子?”衝著這份他對自己的喜歡,沐小郡主自以為大方地又給了他一個機會。
中原人在乎子嗣,兒子不多孫子多也可以。
裴文嚴不明白話題怎麼轉到了他和他的大哥身上,但美人問的話,也不是甚不能言說的機密,他張嘴便要回答。
“柱國公世子膝下共有兩子,長子裴文行於三年前成婚,已有一子一女,幼、子尚不足一歲,生的白胖可愛。”一道聲音在兩人的側麵傳來,語氣溫和,不急不慢。
外人眼中俊朗瀟灑的裴少將軍臉色霎時繃緊,薄唇微微發白。
沐離猛地側過頭,孔雀釵上垂下的藍寶石打上她的耳朵,她抿了抿唇,小聲地咕噥。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她動了點小心思的時候人來了。
真是好掃興呀。
“你還想知道什麼?孤可以一一為你解答。”莊徽穿著一襲天青色的直綴,頭發用一根玉簪固定住,緩步而來的模樣仿佛一個浸染在書香中的世家公子。
和沐離身邊英姿勃發穿著緊身藍衣的裴少將軍比起來,文對武,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太子殿下。”裴文嚴在莊徽走過來的時候,僵硬地躬身行禮,一顆心直直往下落。
他們家並不是外人看來的花團簇擁……而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明明知道眼前是太子的女人,竟然還生出彆樣的心思來……
“裴少將軍覺得,孤說的對嗎?”莊徽笑吟吟地開口,語氣很輕。
“殿下所言極是。”裴家的情況太子知道的一清二楚,裴文嚴閉了閉眼睛,無聲地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同沐離之間的距離。
“哦,既然如此,裴少將軍還有話要說?”莊徽目光微冷,其中沒有一絲的笑意,語氣微微上揚。
“臣送堂弟於此,不敢打擾殿下。”裴文嚴半垂著頭,恭敬地又退後幾步,轉身離去。
沐離眼睜睜地看著爽朗的青年離她遠去,也不覺得灰心,畢竟他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以後若是有緣分,還能遇到的。
“謝謝你了呀,裴公子。”她對著裴文嚴的背影大聲喊了一句話,笑眯眯地揮了一下手。
裴文嚴的背影頓了一下,很快人就消失不見了。
“他與你都說了什麼?”莊徽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尤其是看到她手中隨風舞動的麵紗,臉上的那分似有若無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嗓音十分冷淡。
“沒什麼,隻是告訴我你要選秀娶太子妃了,問我要不要也去參加。但我又不可能做你的太子妃呀。”沐離回過神來,有些敷衍地朝他拱了拱手,臉上掛著一分不甚明顯的笑,“對了,太子殿下,要不要本郡主恭喜你一句?”
娶太子妃也算是一大喜事了。中原人的說法,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燭夜是其中一件。
“不必。”莊徽沉默了片刻後,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
之後他打量了沐離一眼,眸光淩厲,“不想裴文嚴知道你南疆郡主的身份,以後離他遠點。”
“他以前不是在北地嗎?本郡主又沒和他見過麵。”沐離小聲地嘀咕,但也知道自己今日確實有些魯莽。
“我也沒和他透露身份……不過,你到這裡做什麼?安安都已經去學堂了。”她抿抿唇,趕緊轉移話題。
“孤接到了安安的信,你既然想學,跟孤過來。”
……
沐離當即點點頭,往他身邊邁了一步,鼻頭悄悄動了一下。
她又聞到了那股冷香,挺好聞的。
“你不怕孤娶了太子妃以後,對你和安安不利?”莊徽裝作沒發現她的小動作,一直往前拐了一道彎。
“你對不起我,還要害我?我手中有你的把柄,你在說什麼鬼話。”沐離聽到他的話,可不得了了,不敢置信地直跺腳。
他這人怎麼這樣?之前不是說還要補償她?還說他對自己夠好了。
對自己好就是讓娶的太子妃害她?
“……”莊徽眉心急急跳了一下,看了她一眼,一句話都沒再說,馬車拉著人去了彆院。
還是同樣的書房,他漫不經心地甩出了厚厚的幾本書,“這些你全都要學會,多讀讀書,對你有好處。”
直到這個時候,沐離才有些發虛,懨懨地應了一聲,整個人趴在書案上麵翻開了書頁。
腦後自然垂下的長發落在她的臉頰,烏黑的顏色襯的她的小臉又白又嫩。
莊徽坐在她的對麵,眼角餘光掃過那一縷長發,很平靜地與她講述書冊中的第一章節,“孔子崇仁,孟子奉行民貴君輕,來日你可為南疆的王,這裡要認真領會。”
“仁?”沐離忽然間來了精神,支起了腦袋看著莊徽眼睛直發亮,“你先前不是說仁是最無用的東西,為君者要重法嗎?”
她的記性其實很好。
“你想學我的法?”莊徽眯起了眼睛,晦澀深沉的目光直視著她。
沐離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話已出口,她硬著頭皮點頭,“來日你是大魏的天子,南疆是大魏的屬國,我當然要跟著你學。”
不大不小地拍了一個馬屁。
然後她就聽到莊徽笑了,不同於前幾次的淺笑,很大聲很放肆……
“好啊,來日,孤為天子,你為南疆之王。”
作者有話說:
啦啦啦,晚了一點,當是昨天的更新,我會逐漸更多的!
離離是不會放棄南疆王位的~感謝在2022-10-21 23:56:51~2022-10-23 00:38: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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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第三十五章
◎提親恐怕不行。◎
午時三刻, 沐離趁著對麵的人不注意,偷偷地打了一個哈欠。
她好困,腦袋忍不住地點一下, 又點一下。嘴中的話說的慷慨激昂, 可到了真要實施的那一步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沐離真心覺得什麼仁啊,法啊都是一樣的東西, 聽在耳中都是一樣的枯燥乏味, 都是一樣的令人昏昏欲睡。
她瞪著那一豎排一豎排的字, 兩眼發懵,本來明亮的杏眼都變得無精打采的。清冷平緩的男子嗓音也仿佛變成了催夢曲, 讓沐離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閉上眼睛睡覺。
莊徽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腦袋都要垂到桌麵的少女, 不輕不重地合上了手中的書,同時他站起了身, 那道在沐離聽來很好聽的嗓音也停下了。
而沐離毫無所覺, 她的臉頰貼在桌麵上, 雙手自然地向下耷拉, 已經徹徹底底地睡熟了。
書房不大且安靜, 能聽到清淺的呼吸聲, 莊徽走到她的身後,突然俯下身,伸手將她頭發上的兩隻孔雀釵取下來了。
沒了孔雀釵壓著頭發, 沐離小小地嚶嚀一聲, 睡的更舒服了,粉唇微微向上彎著。
莊徽靜靜地看了手中的孔雀釵一會兒, 放在了一個盒子裡, 他倒也沒有將人喚醒, 而是從一旁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書,慢悠悠地翻看著。
正午的陽光燦爛,小書房裡麵也灑進來一些,落在他天青色的直綴上麵,洋溢著一股暖意。
楊福寶輕手輕腳地從院門口走近書房,本要問一問殿下是否要傳午膳,但一探頭看到那樣的畫麵,他愣了一下急忙縮回了腳。
還是不要打擾殿下了,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若是進去了,氣氛就會變化。
太子殿下和沐郡主待在一起,安安靜靜的,似乎很融洽……
然而,即便楊福寶的動作已經很輕了,莊徽還是看到了他,大致猜到了他的來意,微微頷首,“吩咐膳房多做幾道肉菜,口味辣一些,午膳就送到此處吧。”
楊福寶會意,偷偷地瞄了一眼那睡的香甜的沐郡主,心道太子殿下連這麼小的細節都考慮到了,可見對沐郡主是有感情和耐心的。
隻是,選秀已經開始了,太子殿下的反應讓楊福寶等一乾知曉小公子存在的人都弄不清楚……
午時末,熱氣騰騰的午膳已經擺在了書房的桌子上,桌子有些小,幾個碗盅就放的滿滿當當。
莊徽淨過手,示意侍候的下人退下,拾起了碗筷。
第一口菜剛夾了起來,不出意外,沐小郡主動了動鼻子後睜開了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一下鎖定了琳琅滿目的午膳上麵。
“殿下,您用午膳啊?”她明知故問,厚著臉皮閉口不提自己睡過去的事情,眼睛盯著莊徽對麵的那個空位不放。
應該是給自己留的!她理直氣壯地想,快步走過去,根本沒察覺到頭上的孔雀釵已經沒了蹤影。
莊徽瞥了她一眼,放下了筷子,點了點水盆的方向,“淨手後方可入座。”
沐離的腳步一停,硬生生轉了一個方向,不就是淨手嗎?她挽起袖子,兩隻手放進水盆裡,用力地撲騰了兩下,一把抓過放在架子上的帕子,胡亂擦了擦。
一個大跨步,直挺挺坐在了莊徽的麵前。
“太子殿下,你看,洗好了可乾淨了。”沐離伸出兩隻手,彎著眼睛向他展示一下。
莊徽抬起眼皮看她,裝作沒看到那小手上掛著的水珠,淡淡地嗯了一聲,又拿起來了筷子。
沐離當即頭也不抬地吃了起來,太子彆院的膳食比沐王府的當然要好多了,讓她一連吃上好幾天也吃不膩。
吃的開心了,她的兩隻腳就高高興興地翹了起來,一前一後地晃悠。
結果書房的膳桌不大,她的一隻腳不小心就碰到了莊徽的腿,而另一隻呢,踩到了莊徽的鞋子上麵。
場麵一時寂靜。
莊徽身體一僵,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沉沉地看著對麵的女子,仔細看,漆黑的鳳眸中藏著一股火氣。
或者說,燥氣。
他是一個正常的成年男子,並非像旁人以為的那樣沒有欲望,也不是清心寡欲的聖人。
而男人的腿是碰不得的。
“本郡主不小心的嘛,誰叫這個桌子這麼小,我們坐的就近了。”沐離也感覺到了腳下的異樣,一臉無辜,她真不是故意的。
“現在,收回去。”
“哦。”沐離眨了眨眼睛,急急忙忙地將兩隻腳縮回去,然後規規矩矩坐直了身體。
但,她的一顆心卻靜不下來了,吃飯也心不在焉的。方才,男人那低沉壓抑的嗓音莫名讓她聯想到了那個讓人臉紅的時刻……
她是不是真的該考慮一下找一個王夫了?是回去南疆訂下婚約還是繼續給那個裴二公子一個機會?
說句有些難為情的,鑽小樹林的感覺一開始不適,但中途和後來真的很舒服,感覺一個人的靈魂都飛到了天上。
眼神閃爍著瞥了對麵的人一眼,沐離的臉頰有些發熱,手中的筷子搗鼓著碗,一顆米也沒夾起來。
莊徽並不是毫無所覺,他索性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太子妃你真的一定要選嗎?”沐離心中稍稍有些遺憾,終究還是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她才將那些鑽小樹林的畫麵想起來,和她鑽小樹林的男人就要娶妻了。這種感覺並不好,也讓她心裡不舒服。
不過,顧全大局的話,她也知道莊徽要娶太子妃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一來可以撇清同睿王妃過往的傳聞;二來多了一位女主人穩固東宮的地位,讓朝臣放心。
“那些人中會有你喜歡的姑娘嗎?你都沒有見過她們的麵,豈不是全憑天意?”她們南疆都是深入了解一番過後才談及婚事,大魏卻都是盲婚啞嫁。
沐離此刻說不出是同情還是彆的,咬了一口筷子,睜大了杏眼直溜溜地看著莊徽。
“孤聽聞南疆的風俗,過了合花節之後,男女雙方才會開始嫁娶,可是真的?”莊徽輕描淡寫地略過了自己娶太子妃的事情,手指摩挲著玉扳指,向沐離詢問起南疆的風俗。
語氣莫名聽起來很溫和。
“當然是真的!合花節其實就是各自相看的日子。第一個合花節兩個人互相喜歡了就會互通姓名,來往起來,若一直喜歡,等到第二個合花節,他們就會去落花林。若中途不喜歡了,就好聚好散了。不過還有那種一見鐘情難舍難分的,第一個合花節就迫不及待跑去落花林了。”說起南疆的合花節,沐離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地同莊徽說一些細節。
她根本沒注意到,對麵的人在聽到落花林的時候那種意味不明的反應。
“跑去落花林?代表著什麼。”
“當然是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然後就……”沐離下意識地大聲回答,卻在緊接著的時候卡了殼。
對麵的目光很沉靜,她根本說不出口嘛。
“就是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了,有的女子還會懷孕呢。懷孕後就可以立刻提及婚事了。”小聲地嘀咕,沐離沒敢去看對麵的男人。
但她的話說完之後,有些懊惱地哼了一聲。某種程度上,她和莊徽也算是鑽了小樹林,然後她還懷孕了……
“原來如此。”莊徽朝她露出一個很淺的笑,隨後表情變得鄭重,“那日過後你懷有身孕,於情於理,孤應該向南疆提親娶你為妃。”
“然,你是南疆的少主,提親恐怕是不行的。”
……沐離一下愣住了,沒明白他的話什麼意思,直到離開彆院的時候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來。
什麼叫提親恐怕不行,他的話怎麼聽起來還有另一層意思。
不對,他不是要選太子妃嗎?選秀人儘皆知,怎麼又對本郡主說這種話。
沐離有些鬱悶,腦中裝著似懂未懂的韓非子,去胡家學堂接小哭包散學。
和臉黑紅的小胖子打過招呼,她抱著很是興奮的小哭包上了馬車。
“阿娘,你這裡的釵,好漂亮的兩隻孔雀不見了。”沐南安膩歪在自家阿娘香香軟軟的懷裡,兩隻小手比劃了一下。
他記得很清楚,早上阿娘送他的時候這裡兩邊有兩隻掛著藍寶石的釵環,如今不見了。
沐離聽見他的話,趕緊去摸自己的發髻,果然什麼也沒摸到,她心下一空,委屈地唉聲歎氣。
孔雀釵居然丟了,一定是上天對她不好好學習的懲罰!
“阿娘不要傷心,安安那裡有好多寶貝,和孔雀釵一樣漂亮,全都給阿娘!”沐南安很心疼地用小手拍了拍沐離的後背,要將他爹爹送來的寶貝給沐離。
沐離點點頭,撅著嘴巴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那阿娘就謝謝安安了。”
沐南安的臉上開出了兩朵小花,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阿娘喜歡就好!
***
裴文嚴到學堂接自己的堂弟回家,隻敢隔著馬車遠遠地看著美人遠去,到了府門口,他撇下堂弟策馬離開,回來又是酩酊大醉一場。
太平歲月,他一個武將根本沒有用武之地。每天的上值都是做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還要受文臣的白眼。
他脾氣大,索性就不去了,興致來的時候找三五友人打獵飲酒,平時閒著無事按照祖母的吩咐接送堂弟上下學堂。
順便再相看相看女子。
那麼多女子都沒進到他的眼中,唯一念念不忘的美人卻是個有主的,還受著委屈。
裴文嚴心裡不痛快,隻敢飲酒排遣苦悶。
尤其是坐在酒樓的雅間,看到大街上人人因為選秀而忙碌,他重重擱下了手中的酒杯。
“嗬,選秀,這算什麼?”語帶嘲諷。
雖然隻見了沐離兩麵,可他憐惜的一顆心忍不住為沐離抱不平,長子生下了卻沒名沒分,往後隻能算是一個外室!
再難聽一些,外室連入宮都沒資格,生下的孩子也不被皇室承認。
裴文嚴真沒想到表麵寬仁的太子殿下是這麼薄情寡義的一個人!
帶著酒意的聲音不算小,倒酒的小二聽在耳中,手指動了一下。
……晚上,這句含糊不清的話就傳到了東廠一個百戶的耳中。
東廠耳目遍布京城內外並不是一句虛言,當然旁的無關緊要的普通人不會有這種被監聽的煩惱,可裴家是什麼人家?
掌有兵權的國公府第!
裴家老大也就是裴文嚴的親生父親如今就在北地駐守,裴家的女兒在宮裡是育有五皇子的淑妃娘娘。
縱然回京之後裴家包括裴文嚴已經很低調了,可東廠還是沒有放心,或者說最頂上的那個人沒有放心。
日常裴家人的一舉一動都被盯著,裴文嚴明明白白的異樣也是要查清楚的。
他是不是對選秀不滿?對太子殿下不滿?背後會不會有淑妃和五皇子的事?
百戶暫時沒有驚動任何人,準備去親自調查清楚,之後再將結果呈給頂頭的千戶或者督公。
不巧,這個百戶姓戴,四年前重陽節宮宴上,為沐離引過路。
作者有話說:
沐離:我覺得不對勁……
莊徽:嗯。感謝在2022-10-23 00:38:14~2022-10-24 01:12: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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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第三十六章
◎爹爹同意了,去看小馬。◎
午時, 窗外傳來一聲蟬鳴。
兩條並在一起的小書案上麵放了兩隻打開的膳盒,一隻精致,裡麵盛著荷花魚圓、五色花餃、水晶奶糕、糖蒸酥酪等看著也好看的吃食, 另一隻就不拘小節了一些, 隨意地放著幾個酥酥脆脆的肉餅。
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