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橋把宋以明推開了。
宋以明力氣很大,沒輕沒重,蠻不講理,總是把喬橋弄疼,完全沒有辦法溝通。
但喬橋這次隻是很輕的推了宋以明一下,宋以明就被推開了。
宋以明沒有再靠近,他就站在距離喬橋一步開外的位置,視線很緊地盯著喬橋。
喬橋的眼睛很大,皮膚很白,哭過之後痕跡很明顯,卷翹的睫毛打濕了,眼睛看著濕漉漉的,眼眶洇著可憐的紅,鼻尖也泛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沒有哭出聲,沒有看宋以明,也沒有向宋以明抱怨,宋以明卻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難過。
是宋以明把他惹哭了。
這個認知讓宋以明開始感到焦躁。影音室裡很安靜,靜得落針可聞,宋以明是喜歡安靜的,此時他卻希望可以不要那麼安靜。
他想聽喬橋說句話,可喬橋不和他說話,也不給出任何反應。
好在喬橋沒有再哭了。
喬橋低著頭,嘴唇微抿著,默默地拿手指抹眼睛。
宋以明看見了,轉身快步走回了屋裡麵,伸長手撈過紙巾,邊大步往回走邊抽了一大把出來,他伸手過去想幫喬橋擦眼淚,但還沒碰著喬橋的臉,就又被喬橋“啪”的一下拍開了。
“你不要碰我。”
喬橋帶著些脾氣,像是炸毛的貓,瞪著宋以明,哽咽的說:“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弄得我很疼。”
宋以明的手在空中頓住,空懸了片刻,沉默的收了回去。
一盒抽紙緩緩靠近,最後停在了喬橋眼皮子底下,喬橋頓了頓,忿忿地用力抽了兩張紙巾出來,繼續低頭擦眼淚。
紙巾很快就被眼淚沾濕了。
喬橋很沒有素質的把用過的紙捏成一團,往宋以明臉上扔。
宋以明下意識偏了一下頭,紙團擦過宋以明的下巴,躍過肩膀滾落到了地上。
喬橋拿餘光偷偷地瞥著宋以明,他看到宋以明蹲下來,把地上的紙團撿了起來,渾身便開始緊繃起來。
喬橋頭低著,耳朵尖兒都縮回去了一點兒,十分警惕地盯著宋以明的手,但宋以明把紙攥進手裡,就再沒有其他動作了。
完全沒有要再往喬橋臉上扔回來的意思。
喬橋耳朵就又豎了起來,他重新團了好幾個新的紙團,捏在手裡,仰起頭,一股腦地往宋以明臉上砸過去。
宋以明這次卻根本沒有躲。
他站在原地,任由喬橋拿紙團扔他,微垂著眼眸,看不出情緒地、沉默地看著喬橋。
喬橋突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宋以明總是有這樣一種的能力,一種讓站在他麵前的人無論正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都能頃刻冷卻下來的能力。
喬橋永遠都不明白宋以明在想什麼,看不懂他的態度。
宋以明就像是一灘漆黑而平靜的死水,無論你是拿手指頭撥弄它,還是朝裡扔石頭,永遠無法將這灘死水激起半點波瀾。
宋以明永遠的一成不變,永遠的隨心所欲。
讓喬橋覺得,他跟宋以明說的話,他對宋以明做的事,他和宋以明之間之前產生的所有聯係,在宋以明麵前其實都毫無意義。
不用以後,喬橋現在就完全能想象得到,回到了宋家以後,成為了高高在上、人人仰望的太子爺以後的宋以明是什麼樣的。
喬橋忽然就理解了,係統之前說的,宋以明非常冷血,沒有任何攻略價值,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涵義。
因為宋以明根本沒有感情,不隻是沒有喜歡這樣的感情,甚至可能連厭惡情緒,宋以明都沒有。
宋以明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一視同仁的不入目,一視同仁的無動於衷,一視同仁的隨心所欲。
宋以明可以心血來潮地對喬橋突然耐心,也可以毫無原由的對喬橋視若無睹。
就像是對待一個閒來解悶玩具,興趣來了,就隨手逗弄一下,感到煩了,就抬手給一巴掌。
喬橋甚至有點懷疑,如果不是喬家因為藏匿宋家長孫被宋家報複,之前那些和喬橋一樣成為了“喬橋”的任務者們,最後會不會連最終的角色任務都失敗。
畢竟以宋以明這樣淡漠的性格,怎麼可能會費心去報複一個微末的喬橋。
喬橋想當絆腳石,在宋以明眼裡應該都不夠格。極大的可能是,其他想和宋家合作,或是想和宋家交好的人,為了討好宋家,歪打正著打壓喬橋,才形成最後那樣的局麵而已。
想到這裡,喬橋剛剛才因為宋以明的那句道歉,而有些雀躍的心情突然重新低落了下來。
喬橋感到很疲憊。
丟人已經丟過了,氣也已經出過了,就這樣吧。
喬橋想,算了,就這樣吧。
喬橋把還攥在手心裡,沒來得及丟出去的紙團了團,放進上衣兜裡,轉身想從這個有宋以明的房間裡走出去。
但剛剛明明已經毫無動靜了的宋以明突然又伸手把喬橋攔住了。
喬橋抬起眼,沉默地看向宋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