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整理好,高翊道:“淩嵐,你先回去吧。這種情況我知道該怎麼辦,我能幫他。你回去先把這身濕衣服換下來。”
在今日這一連串事情的衝擊下,淩嵐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辨彆對方是故意支開她還是真的在關心她。
她揉了揉眉心,關門而出。
不出所料,這一整晚,淩嵐輾轉反側,她又失眠了。
夜闌深處,淩嵐一個骨碌翻身而起,索性披上外衣拿了一盞燈燭坐到窗邊的書案前。
窗外暴雨如注,石池中的水與時而漲,連綿的雨點不住地拍打著碧窗,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淩嵐百無聊賴,托腮剪燭,盈盈的燭光在昏黃的窗上留下一道纖長的剪影,鑲嵌在無邊無際的雨夜中。
淩嵐望著窗外瀑雨,腦中一會兒是雨中湖心亭上那場荒誕不經的放肆對峙,一會兒是泠泠湖水之下觸目生發的瑰麗玄奇,轉而又是漫天雨幕之下她攙扶對方回家時的艱難狼狽。
啊,不對,是回住處。
一幀幀,一刻刻,交替激蕩在她的腦海,漸漸地,心裡竟然生出些許煩躁。
一個被淩嵐當時壓下的問題這時突然冒出頭來。
她一直想問賀風,當時在夢軸中,他到底看沒看出那其實是個夢境?
真的沒看出嗎?可是這個人當初連修仙界幾乎屈指可數唯有幾人才能破的三幻浮生境都可輕易而破,她不信對方會看不出這個簡簡單單的夢境。
可是話又說回來,若他早知道那是夢境,又為什麼還要邁出那隻腿,若淩嵐當時沒有叫住他,他真的會邁進去嗎?
那樣他會永遠被封存在夢軸為他編織的夢境中,再無法出來。
想到這兒,淩嵐全身頓時湧出一股寒意。
他瘋了!
可是理智告訴淩嵐,並不是。
與其說瘋,倒更像是——清醒著沉淪!
他的心中,最無法放下的,竟然還是丹劍院!!!
或者說,是年少時的呼朋引伴,清淺時光!!!
無邊的深邃暗夜中,恍然間,淩嵐好像忽然間想明白了什麼。
當初在時蕪中因緊張局勢而被拋諸腦後的東西,終於在此時被她一一理清。
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閉關前淩嵐已經嚴肅告誡過他,為什麼最後他還是接觸到了魔血?為什麼還是變成了如今這個魔氣纏身的樣子?
她忽然萌生出一個念頭:設計從知情人的嘴裡套一些話。
那一刻,蠟燭燃儘,屋中的最後一隅光亮倏然寂滅。
第二天清晨,雨停雷收,殘紅滿地,雨後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簷角懸掛的風鈴在風中叮叮作響。
淩嵐走在賀風的院子裡,手裡拿著一簇帶露梨花。
“進去,不進去,進去……”
眼看著手中最後一片梨花瓣落下,是不進去!
“……”她將手中的禿枝遠遠向後一拋,推門走了進去。
主打的就是一個叛逆。
一進屋,裡麵一股濃鬱的苦澀藥味撲麵而來,淩嵐捏了捏鼻子,向內室走去。
轉過屏風,兩扇盈盈垂簾隨窗外吹進來的風微微飄動,床上影影綽綽躺著一個人。
淩嵐猶豫了一下,還是掀開走了進去。
那人一身肅穆黑色裡衣,半束的墨發柔軟地枕於頭下,被子蓋至胸前,閉目靜靜躺在床上。
他這幅樣子,反倒是平添了幾分柔和的色彩。
“還沒醒?”淩嵐也不知是該擔憂還是該慶幸。
畢竟昨日自己一時衝動成千古恨。
叮鈴一聲,淩嵐衣裙蹭到桌上的碗中勺,她瞥了一眼,碗中是空的。
淩嵐一時明白過來什麼。
“既然賀門主還未醒,那我隻能改日再來看望。”淩嵐故意語氣不悅,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