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能動口,彆動手(2 / 2)

董仲舒搖頭不已,思索一陣,“以後遇上秦墨子弟,囑咐門人,不要無禮。”

幫派大哥的這個‘無禮’,用的甚是巧妙。

他並不是在說,以後儒家人見了墨家人,要以禮相待,而是在說:以後能動口,彆動手!

孔安國臉色斂了斂,輕聲道:“有太子殿下庇護,確實要禮讓三分。”

話罷。

屋內氣氛稍稍停頓,董仲舒看了對方一眼,他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微蹙眉頭,董仲舒提醒道:“太子,那是陛下的兒子,此類怨懟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

“再不要說!”

被點破心思,孔安國也不再掩飾,臉色難看幾分,拱手一禮,“董公教誨的是。”

看在對方的姓氏份上,董仲舒耐著性子,又多勸了一句:“那印刷之術確實動了你家地位,算是小害,可於儒家,卻是大利!”

“孰輕孰重,伱當心裡有數。”

要論當今天下,誰家聖人典籍收藏最多,魯國孔氏不敢說第一,至少也能排第二。

家族中所藏的孤本、善本不計其數。

往日。

前去孔氏求取、借閱典籍的儒生,每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給孔氏積累了諾大名聲,同時也為他們結下眾多人脈。

但太子又是紙張,又是印刷術,將孔家的優勢一步步擠壓!

孔安國如何不怨?

尤其是他在長安書肆裡,看到了古文《尚書》。

此處。

需要介紹一個概念——經學,即解釋經義的學問,起源於文景時期。

出現的原因,是秦朝焚書坑儒。

儒家典籍被大麵積焚毀,到了文景時期,依靠老儒生口述、默誦的方式,方才恢複部分經典。

但畢竟是人口述,難免有差異。

差異一出現,解釋、分析經典真正含義的‘經學’,也就出現了。

在口述、默誦的新編經典之上,產生的解釋分歧,被稱為:

今文經學。

但焚書坑儒期間,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藏在犄角旮旯的先秦原本經典幸存下來。

近些年被人挖了出來,結果一看。

嘿。

用古文寫的經典,與當下盛傳的‘新編經典’不一樣!

然後,就誕生了一批擁護、解釋古文經典的儒生,他們這個體係,稱為:

古文經學。

而孔安國,正是古文經學的代表人物!

他手中,握有以古文撰寫的《尚書》,孔安國翻譯後,又作了注解,被稱為《古文尚書》。

長安書肆裡販賣的古文《尚書》,與《古文尚書》可不一樣啊。

前者。

僅僅是將原版古文的《尚書》,翻譯成現在的文字。

後者,則是孔安國翻譯之後,又加了自己的解釋!自成一派的典籍。

他這個《尚書》裡的自成一派,就好比解釋《春秋》的穀梁、公羊兩派……

那麼,問題來了。

原本被握在極少數人手裡的古文《尚書》,現在被散播的滿大街都是。

誰都能讀,誰都能發表一下見解。

沒了稀缺性的保護,孔安國對古文《尚書》的專屬解釋權、話語權,是不是就失去了?

失去了話語權。

他僅憑一個姓氏,還能在儒家保有崇高的名望嗎?

他能沒有怨言嗎?

在大漢,名望,可以等價交換到官職!

名望越高,被征辟、舉薦的可能性越高,能得到的官職、禮遇也會更高。

名望受損,僅僅受損的是名望嗎?

不。

還有利益!

好,話到此處,長篇的論述過後,咱們真正要提及的階層登場了——諸如孔氏此類的藏書豪族!

會對太子搞出來的一係列操作沒有怨言嗎?

肯定有!

期間生怨的邏輯,如孔安國是一個道理,不再一一贅述,都是話語權的丟失,名望的減弱。

利益的受損!

如果說紙張出現、普及,讓豪族們警惕,以至於有人蠢蠢欲動,此次的印刷術,就是捅了豪族肺管子!

惡意隻會比上次更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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