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慌,但沒有被刺激到,幾乎所有與他對話的人都是笑臉相對的,自己又不是傻子,他們為了自己的病情,把各種傷心痛苦的負麵情緒壓在心底,可這隻會讓濯池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一個病人。
他隻是記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把女孩惹哭,他不知道怎麼哄,滿身的病也沒有辦法去哄,他沒辦法靠近她,隻能無措的捏緊拳頭站在那裡。
他是由重度社交恐懼演變成自閉症的,他不呆滯,甚至比更多的人聰明,清醒的看著自己病情加重的樣子並不好受,在沒有發病時他也曾想過正常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他26了,正常這個年紀的人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了,就算沒有結婚也會有自己的事業,可如今的他隻能與黑暗為伴,在暗中窺探一個女孩哭泣。
濃鬱的自厭感淹沒了自己,他咬著唇肉,額頭上瞬間湧起一層薄汗,他一直在強忍著,黎寧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對於黎寧的哭泣,作為一個患者來說他下意識的是愧疚,可心裡不易察覺的地方有一種隱秘的欣喜。
這是一種陌生人帶給自己的安全感,一方麵覺得自己這麼想是不對的,一方麵又痛快的覺得有人為了自己掉下眼淚,他不可抑製的有些興奮。
黎寧終於不再哭了,濯池後退了幾步,盯著對方的動作,她沒有直接進到小房間,而是把桌子上的鮮花餅每個都拿了起來咬了一口,濯池的手心已經被汗濕了,她這是發現了嗎?
有一種偷竊後被發現的緊張感席卷了自己的全身,直到黎寧起身他才反應過來重新躺回了床上。
黎寧沒有再靠近,她在門口敲了敲門“你還好嗎?”
輸著液的那隻手伸出敲了敲床頭,黎寧嗯了一聲“身體不舒服記得及時按呼叫鈴,我先...走了。”
今天大降溫,房間裡的溫度本就不高,再加上剛才醫護人員進進出出,房間裡的溫度又降了些,就算在被子裡濯池也沒有忍住,打了個噴嚏。
黎寧還沒有走出去,聽到聲音她腳步頓了一下,濯池冷白清瘦的手握緊了床單,他的狀態雖然有些頹靡
,但眼睛不可抑製的睜大了些。
她應該是...沒有聽到吧?
黎寧想不聽到都難,她轉頭調試起了中央空調的溫度,輕聲道“我調高了兩度,定時三個小時,可以嗎?”
濯池對溫度同樣敏感,黎寧在病例記錄上看到過,他免疫力很低,太高或者太低的溫度都會讓他生病,黎寧把溫度調高了一點,三個小時之後室溫應該恢複成了平常的樣子。
猶猶豫豫的一聲敲擊聲出現,黎寧鬆了口氣“那我先走了。”
濯池的喉結滾動,他想起剛才黎寧說的會有新的醫生替代她,又覺得...也不是非要替代。
她雖然莽撞了點,但是做事也很細心,會貼心的為調高的溫度計時,察覺到他隻吃彆人吃過的食物。
這是第一個察覺濯池這點的人,因為童年創傷而引發的一種心理疾病——被害妄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