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點了點頭,他看著路與北的背影,原本揚起了的唇角一點點落下,直到最後“砰”地一聲關門聲響起,所有的笑意全部斂去,臉上的表情回歸成了一種緘默的凝重。
垂在身側的手虛虛地握了一下,蘇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麵無表情地想:他又對他說了謊。
實際上,如果可以,他當然也想在家境富裕單純的時候遇見路與北。
他是討厭不學無術的混混不錯,所以相遇的最開始,他們兩個的確可能會相看兩厭。但是這麼多年,他們彼此性格的高度適配也不是假的。
隻要接觸下來,蘇淮相信最終他們還是會成為朋友。
如果在那時候相遇,他們會擁有一份純粹明朗的友情,而不是像現在,遮遮掩掩、猶猶豫豫。
明明彼此的距離這麼近,相處的時候,他卻感覺像是被那份50萬的合約硬生生地劃開了一道看不見的天塹,連一句真話都不敢說出口。
*
路與北進浴室進的太匆忙,直到衝完了澡準備出來,才猛地發現自己隨手拿的睡衣竟然是之前蘇淮在他的公寓裡穿的那套。
深藍色的T恤在黃色的燈暖下被打上一層曖昧的暖光,他將衣服拿在手裡掂了掂,擰著眉頭陷入沉思。
如果按照以前,穿了也就穿了,他的那些小潔癖在麵對蘇淮時從來都是不治而愈的。
但是,現在的問題不是……他還是沒有完全安心麼。
萬一萬一,蘇淮真的對他……
路與北用空著的那隻手將潮濕的頭發往後撥,舌尖往後用力地抵了抵左側的後槽牙,想來想去還是怪胖子和王思予。
整體正事不乾就知道在他身邊煽風點火,聽得多了他自己都變得魔怔了。
暗暗在心底又罵了一聲,決定不再胡思亂想,囫圇地將衣服穿好,推開浴室的門徑自走了出去。
外麵蘇淮正在陽台收拾今天早上洗好的衣服,聽到身後的動靜,微微回頭,視線在那件眼熟的T恤上頓了下,又收回來,繼續將曬乾了的衣服疊著收起來:“你怎麼把這件衣服也帶過來了?”
路與北靠著門欄,笑吟吟的:“上次看你穿的合適,收拾衣服的時候就順便拿過來了。怎麼,我穿著不好看?”
蘇淮也不知道這件明顯比自己大了兩個號的衣服,路與北是怎麼看出他穿得合適來的。
他抱著疊好的衣服走進來,上下打量他一圈,見他花孔雀似的顯擺,淡聲道:“就一件睡衣,有什麼好不好看的?我看著一般。”
路與北的笑容垮了下來了,深邃的眼睛裡望著他,對他的話表現出深深的不滿:“你再好好看看,真的就隻是一般?”
蘇淮被他的表情逗樂,繞過路與北準備往浴室的方向去,走到一半,又忍不住笑著回頭瞥他一眼打趣,“衣服是一般,不過人不錯。”
“綜合評價勉強算是個優秀吧。”
說著,拿著換洗衣服也進了浴室。
路與北臉上佯裝出來的不滿被卸下,他怔怔地看著蘇淮的笑臉,直到人消失在眼前,先前說的話卻依舊還是在耳邊不斷縈繞。
衣服一般,人不錯……等等,這是暗示嗎?
——是暗示沒錯吧?
身上單薄的衣服突然像是被塞了綿,穿在身上沉甸甸、熱辣辣的,像是有一把火,從衣服與皮膚相處的地方燒起來,一路順著四肢軀乾燒到了他的腦子裡。
明明衣服用的都是同樣的洗衣粉,但是路與北卻覺得今天穿在身上的這件無端要比自己其他的衣服味道要更特彆些,清甜的香氣被體溫捂暖了,絲絲縷縷將人包裹起來,攪得人心跳加速、心神不寧。
路與北渾渾噩噩地爬上床,蓋著被子想要入睡,但閉上眼,浴室不斷響起的水聲卻在寂靜中變得無比鮮明。
幾分鐘後,他猛地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上的牆紙暗紋,好一會兒,心煩氣躁地抓了把頭發坐了起來。
所以說……蘇淮到底是不是喜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