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拍得實在太有氛圍感,路與北忍不住盯著看了好幾分鐘。
指尖在他的笑臉上摩挲了會兒L,默默長按將頭像點擊了保存。
這張照片裡的形象已經和高中的時候已經有些不同了,麵容成熟些,身材也沒有少年時期那麼單薄。是什麼的時候拍得呢?
一十歲?一十三歲?一十五歲?
又是誰和他一同去的海邊,給他親自拍得這張照片呢?
路與北知道現在糾結這過去的十年實在沒有意義,但是他也還是不可遏製地因為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生活照而陷入了不可名狀的嫉妒裡。
他閉了閉眼,將這種令人討厭的嫉妒壓下,懷著一種修煉多年後的平和心境點擊添加了對方為好友。
為了防止對方沒能及時看到微信請求,順便還發了一條短信作為提醒。
隻不過在他等了三十分鐘,第無數次查看微信消息提示,發現自己的好友請求還沒有被通過時,那平和的麵具終於還是裂開了一絲縫隙。
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給蘇淮打了一個電話,隻是剛剛撥出去兩秒,手機裡就忽地傳來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
塵封多年的記憶在這一刻被強行撬開,路與北臉上血色瞬間消退,他怔怔地看著手機自動掛斷,許久,麻木地抬起手,又撥了一遍電話。
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機電量耗儘,自動關機,路與北坐在床上,許久,眼眶微紅地笑了出來: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他為什麼還會相信他?
都已經過去十年了,為什麼他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地選擇相信他?
他就是個傻逼。
*
蘇淮這一覺睡得不好,業務的壓力加上酒後的神經性的頭疼,
() 讓他隻迷瞪了不到兩小時,就又醒了過來。
起身到客廳,周甜甜正好推門出來,一抬頭看見蘇淮,細長的眉毛挑了挑,忍不住說道:“你昨晚也做賊去了?看起來怎麼比我還憔悴。”
雖然名字叫“甜甜”,可周甜甜的長相卻和甜美兩個字毫不相關。
作為以拍攝風景而在圈內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周甜甜從畢業後就一直滿世界地跑,這會兒L才剛從南美洲回來兩個月,曬成古銅色的皮膚到現在都還沒捂白回來。
雖然是周斂的獨生女,但是周甜甜的長相明顯更像她早逝的母親,雖然五官不算多精致,但是明媚大氣,看上去有一種格外生機勃勃的野性美感。
蘇淮對她苦笑了一聲。
“回國之後可能時差沒能調整好,失眠變得更嚴重了。”
周甜甜走過來,墊著腳揉了一把蘇淮的頭發,語重心長地說:“你啊,就是精神壓力太大了。你已經足夠優秀,沒必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緊,繃著的那根弦適當放鬆一點才能有益身心健康。”
蘇淮也不在意自己的頭發被揉亂,輕輕笑了笑:“我知道。”
廚房裡傳來隱約的說話聲,聽著應該是白書瑤和周斂正在廚房準備午飯,蘇淮坐到沙發上,將關了機的手機又打了開來。
隻是剛剛開了機,還沒等他操作,就見電話界麵陡然冒出了一排紅色提醒圈,蘇淮一愣,下意識地點開最近通話,卻見幾十通的未接來電全部來自一個號碼。
蘇淮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最後一通電話是在一十分鐘前,他猶豫了會兒L,還是直接點了電話又撥了回去。
周甜甜坐在蘇淮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拿了個水果刀正準備削蘋果,餘光掃見他明顯不對的臉色,問道:“怎麼了?這個表情?”
“有個朋友……可能出了點事。”蘇淮聽見電話裡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眉頭皺了皺,“他的電話打不通。”
周甜甜:“M國那邊的朋友?”
蘇淮搖了下頭:“他在X市。”
“X市?”周甜甜的表情忽地變得有些好奇,蘇淮都已經這麼多年沒回來過了,哪來的什麼重要朋友?她咬了一口蘋果說:“你聯係一下他家裡呢?”
家裡?
蘇淮想到葉雙,隻覺得本來就疼的腦袋變得更疼了。
他在沙發上又坐了一會兒L,想著那幾十通電話,和對方已經關機的手機,心裡到底還是不安,看一眼廚房的方向,他猛地起身:“姐,我出去一趟,一個小時後就回來。”
周甜甜眨眨眼,看著他神色凝重地披上外套準備出門的動作,“誒”了一聲:“中午飯你不吃了?”
“幫我給周叔道個歉,順利的話,我很快就回來。”蘇淮說著,匆匆推開門就走了。
廚房裡麵人聽見動靜,拉開門朝外看了一眼:“怎麼了?”
周甜甜將吃完的果核扔進垃圾桶,拍了拍手站起來,看著周斂和身後的白書瑤說:“小淮剛剛又出去了,
好像是遇到了點急事。”
“急事?”周斂回頭和白書瑤對視一眼,“這都飯點了,能有什麼急事?”
“說是朋友那邊的事。”周甜甜並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野獸般的直覺卻讓她還是從蘇淮這短暫的幾句話裡窺見了一絲端倪,她眼睛一彎,神秘兮兮地笑道,“他說順利的話會回來吃午飯,但是我估摸著是不會順利了。”
*
蘇淮沒想到自己明明都已經下定決心要遠離路與北,結果這才這麼會兒L時間,竟然自己就又轉頭又趕了回來。
他按照記憶裡的路線走到路與北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一直敲了快有五分鐘,裡麵才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誰?”
聽見路與北的聲音,蘇淮一直提著的心才總算是鬆了些許,他抿了下唇說道:“是我,蘇淮。”
話音未落,隻聽裡麵“砰”地一聲巨響,似乎是有人在走路間撞翻了什麼,而後沒過幾秒,一陣沉悶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門“哢嚓”一聲就被從裡麵打了開來。
蘇淮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張沉冷卻狼狽的臉。
濃重的煙味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幾乎讓人都要以為屋裡失了火。
蘇淮張了張嘴,正想要問他之前打的那麼多電話到底是要做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卻就被他伸出的手猛地拉進了懷裡。
他緊緊地抱著他,像是恨不得將他融進自己的骨血中。隔著薄薄的襯衫,在表麵的煙味下,蘇淮仿佛能嗅到一點淡淡的溫暖的陽光的味道。
是屬於路與北的味道。
“既然都是要走,這一次你為什麼會回來?”
路與北緊緊地咬著牙,從唇齒間溢出的聲音喑啞得近乎失聲。
“我差點以為……你又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