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容芫(2 / 2)

“看來《長亭贈扇》,妹妹是不會有什麼興趣了。”女子最後說道,“隆慶班要在楊柳鎮待上十天,共演兩出戲,前五天演《長亭贈扇》,後五天演《狐仙報恩》,後一出是精怪報答恩人,懲治貪官的戲,或許妹妹聽來會有些意思。”

聞雁笑道:“我都會聽聽的。”

她答謝過女子後,轉身就去拉顧乘衣角:“師姐,你看看我。”

顧乘低頭看去,看見了一張明豔萬分的臉。

畫筆在聞雁的眉心開出了一朵花,眼尾的緋紅比落霞峰的流霞還要絢爛。

“師姐,師姐,”聞雁笑盈盈地看著她,“好看嗎?”

“很好看。”顧乘低聲道。

好看到,她想獨擁這一分天下無雙的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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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雁帶著想知道的信息離開後台後,與顧乘又在附近逛了逛,逛到夕陽西下,天幕染上夜色,才又回到戲台前。

戲台附近這會兒已經變得熱鬨非凡,人群將其圍得水泄不通。楊柳鎮的戲迷顯然對唱戲時的場麵有經驗,都提前占好位置。除了最前排幾個官府出售出去的座位還有空外,好些的聽戲位置早就一個不剩了。

聞雁和顧乘沒去人堆裡湊熱鬨,而是遠遠坐在附近的屋頂上,哪怕遠在戲台燈火完全照不到的地方,修士的目力依舊足夠她們將台上戲子珠釵顫動的幅度都看得一清二楚。人是極少往天上看的,夜色又為她們做了掩護,是以無人發現屋頂上多了兩個人。

戲已經開場了。

絲竹管弦奏樂,戲裡的小姐書生在橋上相遇,書生遞去小姐落下的香囊,小姐羞怯地用水袖遮麵,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遙遙傳來。

最前排仍空著兩個位置。

聞雁將前排觀眾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那兩個座位,正是屬於容小姐與貼身服侍她的婢女的。

“阿芫今天會來嗎?”年輕的小姐詢問身邊的同伴。

“不曉得,昨天袁大夫來給我把脈時我問了問,她說阿芫身子好些了,也許會來吧。”同伴答道。

楊柳鎮這些富庶人家的小姐們顯然彼此認識,稍稍知道些容芫此時的情況。

“容芫還沒來。”聞雁扭頭對顧乘道。

“再等等吧。”顧乘點點頭。

聞雁一邊留意著觀眾交談的內容與周遭情況,戲台上唱了什麼,她其實沒怎麼聽。

偶然偏過頭,發覺顧乘似乎聽得很專注,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台上。

聞雁於是也聽了幾句,一會兒後,她問道:“師姐,這是在唱什麼?”

戲子的唱腔,與尋常人說話迥異。

聞雁聽了一段,聽得自己一臉迷惑。

顧乘老老實實道:“不知道。”

聞雁:“……?”

聽不懂還聽得那麼認真?

“師姐以前不也聽過戲嗎?”聞雁問她,“難道師姐也聽不懂嗎?”

她一個從沒聽過戲的人,隻能勉強聽出幾個字眼,但看那些觀眾,顯然是聽得懂的。

顧乘無奈道:“我四歲被師尊帶回劍宗,待在凡人界的時間,滿打滿算也隻有四年。那時候我連字都不認得呢,哪能聽懂戲子都在唱些什麼?”

聞雁疑惑:“聽不懂的話豈不是很無聊,唱戲的時候,師姐怎麼還會覺得高興呢?”

“小孩子確實聽不懂戲,但小孩子知道每回村裡請人來唱戲時,都能吃到很多好吃的。”顧乘抬手摸了摸聞雁頭頂,“這在鄉下是很隆重的事,一個村請了戲班,十裡八鄉都會有人趕過來看,小攤小販也會聞風而動,在戲台邊上擺起攤子。這樣的熱鬨日子,長輩對孩子總是多有縱容,小孩們能討到許多平日吃不到的好吃的。”

“師姐的娘親爹親也會給師姐買嗎?”聞雁把腦袋靠在屈起的膝蓋上。

顧乘一怔後,輕輕搖了搖頭:“他們在我周歲時就去世了,是奶奶將我養大的。家裡頭太窮,買不起這些,但有一次我撿到一個攤主的荷包,還給他後他畫了一個糖人給我。”

“那麼小的時候發生的事,師姐都記得嗎?”

“記得的。”大部分人都會遺忘的記憶,顧乘卻沒有忘卻分毫。

聞雁四下看了看,發現空地的邊緣也支起了許多攤子,不少小孩抓著大人的衣袖,一臉興奮地等待攤主將吃食遞給他們。就在聞雁打算跳下屋頂過去一趟時,她卻看到看戲的人群分開了一個口子。

聞雁愣住。

本以為不會來的容小姐,在戲開場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

人潮擁擠,但在官兵的幫助下開出了一條足夠容小姐與攙扶著她的侍女通過的道路。那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穿著素淨但用料不凡的衣裳,一臉病容,整個人仿佛是畫紙上用淡墨繪就的人像。

她一臉歉疚地從這條官兵開出的道路間走過,與侍女一起在那兩張空了許久的座位上落座。與她關係似乎不錯的小姐問道:“阿芫,你身體好些了嗎?”

“好許多了,”容芫笑容很淺,“讓你們擔心了。”

“好些了就好,多讓袁大夫給你看看。”小姐笑道,“隆慶班這回又唱了《長亭贈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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