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有兩條路,第一條路,保全采伐隊,犧牲謝坤。按照你所說的情況以及警方那邊謝坤涉黑的情報,我們大可以把罪名推到謝坤頭上,聲稱這是謝坤的個人行為。是謝坤向你承諾會搞定采伐影響評估這個事情,他具體怎麼做的你也不知道。
謝坤許諾給劉逸的留學全獎名額,動用的應該是他在省城黑幫的資源。而你們萬林采伐隊的底子很乾淨,警方再怎麼查也查不到你和采伐隊的頭上,這樣你和采伐隊都會平安無事。”
“可,可是,當時謝坤向劉逸提出留學全獎名額的時候,我可是在場的啊。還有,這樣的話,謝坤會怎麼樣……”沈歡為自己當時對謝坤的默許始終感到內疚和不安。
“謝坤在講話的時候,你不是沒出聲嗎?知道謝坤提起這件事之前,你也不知道留學全獎名額這回事吧?就算法官問起,你就堅稱你聽不明白他們說什麼就好了。把你們這些底子乾淨的企業拉下涉黑這趟渾水,法官也不會舍得的。警方根本就不會在乎你和采伐隊行賄未遂這種小案子,警方的目標,應該是謝坤這條大魚。至於謝坤會怎麼樣嘛……我猜,如果真像歐傑所說的謝坤是省城第一大黑幫的副手的話,那麼在他的案底上,你們這個行賄未遂應該算是他最輕的罪行了吧。少一條多一條應該沒什麼區彆。怎麼樣他都不可能逃得過法律的製裁的。”顧勇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咖啡,胸有成竹地說。
“那,那第二條路呢?”聽到要把自己的好幫手往火坑裡推,沈歡心裡很不是滋味。
“嗯?第一條路不夠好嗎?”顧勇喝完了杯中的咖啡,站了起來,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思考了片刻,繼續說道“第二條路,犧牲采伐隊,保住謝坤。承認謝坤的行為得到了作為采伐隊法人代表的你的同意,這次行賄就會變成企業的行為。這樣的話,我隻能在留學名額尚未兌現的環節上做文章,爭取幫你們減輕行賄未遂的處罰。你們應該不會坐牢,但是采伐隊會麵臨一筆數目不小的罰款,應該也會被放入林業局的黑名單幾年,到時你的采伐隊的日子就會雪上加霜。而謝坤本人作為從犯,其罪行和處罰就會小得多。
其實,明眼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第一條路吧?謝坤向你隱瞞自己是黑社會這件事這麼久,也是他罪有應得,你又何必跟著他往這麼大一個坑裡跳呢?”
顧勇伸了一個懶腰,接著說道“好了,該和你說的也基本說完了,你自己好好考慮吧。我先去睡了。我老婆已經幫你拿了一床被子放在沙發上了,都已經這麼晚了,你就彆回去了,先在我家客廳當一晚廳長吧,我明天跟你一起去一趟派出所。”
沈歡歎了口氣,說道“好吧,那就打擾你們了。這次真是麻煩你了,這難得的周末還得拉著你幫我跑一趟……”
“說什麼呢,這麼見外。互相陪伴一起經曆年少輕狂,揮霍青春的夥伴,一生能有幾個哦。就當作是你一直當鼓手做陪襯,風頭都讓我這個貝斯手給出了的補償吧,哈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能幫的我一定幫!”顧勇爽朗地笑了起來。
沈歡苦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顧勇書桌上那些堆積成山的文件,沈歡知道自己這個兄弟真的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幫助自己,不帶一句怨言。在這秋高氣爽的寒夜,來自死黨的義不容辭沈歡的內心切實地感受到了陣陣的暖意。
沈歡躺在顧勇家客廳的沙發上,輾轉反側,柔軟的沙發並沒有起到太大的安睡作用。顧勇明明已經為自己做出了一針見血的分析,為何自己還是這麼的不安和猶豫呢?自己這幾年來一直廢寢忘食,臥薪嘗膽,就是為了讓父親的采伐隊重現往日榮光。而此刻,保采伐隊還是保謝坤這個本該直截了當的選擇為什麼會讓自己如此困擾呢?假如謝坤真的是一名隱藏在自己身邊的黑社會,那麼犧牲掉他也是理所應當,甚至是為民除害,但是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這一份猶豫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在人的一生當中,總要在無數個時刻,需要做出一些可能會影響自己一生的抉擇。這些抉擇,有的顯而易見,有的需要斟酌推敲,有的更是兩瓶擺在麵前必須喝掉其中一瓶的毒藥,不管如何選擇哪一瓶都會帶來難以承受的後果。正是這些一個接一個的重大抉擇,定義了我們的一生,或正直,或圓滑,或軟弱,或善良。也正是我們內心深處的人格和價值觀,驅動著我們去做出這一個個的抉擇。抉擇過後,就變成了每個人獨特的人生旅程。
長夜漫漫,沈歡和萬林采伐隊的前景就像是深邃夜空中微弱的星光一般模糊不清。究竟哪一條路,才是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