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品嘗到了自由的滋味,甜美得讓我暫時放下了思鄉之苦。
我從來沒有想象得到,自由地隨風翱翔在天空之中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情。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沒有任何空間上的限製和視野中的阻礙,儘情地飛舞著。這個我畢生追求而換來的夢想,幸福得有點讓我難以置信。
隻有完全身處於大自然那廣袤的空間當中,才能體會得到大自然的神奇。上方是一望無垠的天空,下方是浩瀚無邊的大地。長河,群山,原野,大片大片地美景層出不窮,連延不絕,讓我應接不暇。
我曾以為我們通過天眼計劃所看到的地平線就該是遠方世界的樣子,卻沒想到地平線之後還有地平線,越過了視線的邊緣之後是一個更加遙遠的邊緣!自然之神到底是以什麼樣的神力,才能創造出這麼絢爛多姿,遼闊無比的世界?
可惜的是,這個遠方的世界,並不都是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不和諧的景象,很快就映入了我的視野。
大片大片的被砍光的樹林失去了曾經的蔥鬱翠綠,隻剩下一排排的樹樁留在原地,像是一個巨大而暴露的傷口,已經乾涸得滲不出任何的汁液。失去了樹林的庇護,其它的花草灌木也消亡殆儘,隻留下宛如病變般的枯黃一片。風沒有了阻攔,變得愈發凜冽張狂。枯萎破敗的植被再也無法留住地上的沙土,隻能任憑凜冽的風把它們從地上席卷而起,隨風而去,把天空染上了一抹土黃的顏色。
清澈的河水歡快地流淌到了某片死氣沉沉的水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一片水域泛著烏黑的顏色,不時地翻騰出鮮紅亮黃等豔麗的色彩。那種過於豔麗的色彩,就像是毒蘑菇的鮮豔斑點,又像是毒蛇身披的彩色鱗片。那種色彩,代表著危險,代表著劇毒,令我不寒而栗。看不出四肢的不知名動物翻著肚皮漂浮在水麵上,早已死絕。而岸邊,一根巨大的圓管正在源源不斷地把某種黝黑濃稠的液體排放到這片水域之中,把那片陰鬱可怕的水域的範圍不斷地向外擴張。這根圓管和它排出的液體,應該就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
那些被鋒利物體砍倒而留下的樹樁,擁有完美圓形的排汙圓管,都在向我傳遞著一個明顯的信息——這一切,都是人類的傑作。隻有那具有最高智慧的人類,才能在做出這些如此不自然的痕跡,才能毫無顧忌地犧牲自然界的一切來為他們的私欲而服務。他們已經讓自然界的所有其它物種都活在了恐慌和危險之中,惶惶不可終日。我多麼想質疑他們何以如此自私決絕,不給其它物種留一點點共存的空間?!
我又想起保護我們部族的那一群人類守護者。他們似乎願意保護自然和環境,願意和世間萬物共存共享這個美好的世界。隻是,這樣的人類守護者能有多少?在人類的世界裡,究竟是破壞成性的破壞者還是守護自然的守護者在管理他們的世界?關於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
阿平艱難地馭著風鑽出了樹冠,它的果實下落的時機和起風的時機不太湊巧,沒能產生足夠的動力把阿平送上高空,隻能勉為其難地以低於樹冠的高度飛了出去。它環顧了一下四周,人類在森林中開出的那一條寬闊的通道展現在了它的視野之中。因為在森林裡出現了這麼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所以這條通道上現在形成了一條強烈的直線氣流,產生的風正在呼呼作響。
“就利用那一條長長的通道加速,然後再伺機升空吧。雖然這條通道有可能會遇到人類,有點危險,但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阿平下定了決心,隨後飛入了那條通道的氣流之中。
在強風的幫助之下,阿平的飛行順暢了很多,速度也非常地快。高速地飛行了好一段時間之後,阿平已經看到了森林的邊緣。
這條通道連接著一條圍繞著森林邊緣的馬路,而馬路的對麵就是萬林采伐隊的營地。各種工程設備正在拆除這個剛剛搭建好沒多久的營地,工人們的臉上彌漫著一股消極沮喪的氣息。
“果然有人類的聚集地。還好似乎森林的邊緣和人類的聚集地之間有一小段距離,應該足夠我提升高度,避開這些人類了。”定好方案之後,阿平開始加速衝刺。
終於,阿平衝出了這片森林,強氣流因為受到人類營地的阻擋也轉而向上。阿平調整了自己的姿勢,準備提升高度。“隻要飛到高空去,就安全得多了。”阿平心裡默默地想道。
還沒來得及讓阿平反應過來,一輛高速行駛的重型卡車呼嘯而至。阿平躲閃不及,迎麵撞上了卡車的車頭!巨大的衝擊讓阿平一陣眩暈,分不清方向,隻在混亂中感覺到被撞得貼住了某個平麵,被滾滾而來的強風壓得幾乎動彈不得,而自己帶著的果實正在向下滾落,看著就要脫離它的身體了。
“果實!”身為遠征隊的責任感和使命感讓阿平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頂著強風卷起了自己的葉尖,把果實卷了起來,隨後它因為過度發力變得幾乎要虛脫一般癱軟。還好迎麵而來的強風把自己卷起的葉尖壓得死死的,反而幫助了阿平把果實牢牢地保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