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蕭硯先是搖頭,而後失笑道:“王後恐怕沒去過中原吧?”
述裡朵撥開臉頰邊的氈帽絲帶,思忖了下,輕輕頷首:“對於中原,本後隻在書上看見過,確實不知其較於河北,有何不同。”
“王後若有機會親眼見過中原,便會明白的。”蕭硯頓了頓,而後指著下方連綿北去的火龍,道:“不過,王後若是還想領著大軍南下,應是很難了。”
後麵不遠處的世裡奇香勃然大怒,哪能聽不出蕭硯的言外之意。但她除了一怒再怒,在眼下這局麵還能如何?唯隻能暗暗憋著罷了。
述裡朵倒是不以為意,隻是一笑了之。
須臾,一騎從山坡下近來,正是一漠北騎卒。
“稟王後,趙思溫趙將軍來信使,前軍已出十裡,請王後也可動身了。”
“下令,全軍啟程。”
述裡朵肅聲回應後,沉吟了下,對著世裡奇香二人揮了揮手:“你們退下去,本後還有一些要務要與蕭將軍單獨相商。”
遙輦弟弟還有些憂心述裡朵的安危,世裡奇香卻已馬上應答,進而應聲而退。
同時,馮道突然就耳聰目明起來,撚著胡須,也不需要蕭硯招呼,就與韓延徽拽著王彥章幾個五大三粗的武夫退到了數丈外。
蕭硯注視著火龍,緩緩道:“王後還有什麼想說的,一並講出來便是。此地已被我用內力隔絕,外人聽不見談話。”
述裡朵思忖片刻,方才問道:“今日一彆,再與蕭將軍相會,又在何時?”
“短則一月,遲則明年開春。”
“太久了。”述裡朵蹙了蹙眉,道:“等到那時,草原上才是真正的大局已定,蕭將軍屆時出兵,又有何用?且本後安能知曉,蕭將軍不會有其他變故?”
蕭硯沉吟了下,允諾道:“隻要王後能夠按照計劃帶著劉仁恭鬨出動靜來,我會在下月出兵。”
“希望九郎莫要食言。”
述裡朵猶豫了下,她咬了咬牙,做出了最後一次伏低的姿態:“妾身所有,皆已係於九郎之手。按你們中原的話來說,妾身不負九郎,還望九郎也莫要負妾身。”
蕭硯失笑,擺了擺手:“述娘子既肯陪我演這一場戲,我自不會讓述娘子失望。我說過,在我這裡,述娘子永遠都是王後。”
王後得到肯定答複,才緩緩出了一口氣。她此次回草原,危險雖未知,但風險肯定是極大的,據漠北傳言,她與耶律阿保機,皆已被宣傳成了葬送漠北精銳的罪人。
若無蕭硯支持,她真的會失去所有。
念到此處,她便也承諾道:“隻要此次能助本後重拾漠北,九郎今後若想獨霸中原,本後必傾力而助之!”
蕭硯眯眼一笑,不再多言,趨馬下了緩坡。
緩坡下邊,元行欽沉穩的對他叉手行禮。
“此番,便幸苦元將軍了。”蕭硯落下馬背,握著元行欽的手,正色道。
後者並不多說,隻是沉聲道:“為軍使效死。”
他的性子如此,蕭硯也不用多加勉勵,能說的早已詳談過,便點了點頭。
“再會。”
元行欽一臉肅色,向著馮道、韓延徽二人抱了抱拳,繼而猶豫了下,亦對王彥章一眾抱拳一禮。
馮、韓二人自然持禮:“元將軍保重。”
王彥章則隻是‘嘿’了一聲,嘟囔道:“莫死在了漠北就成。”
元行欽懶得理他,翻身上馬,再次對著蕭硯一禮,趨馬向北。
須臾,一隊一隊的定霸都騎卒緊隨其後,彙入了北上的火龍之中。一麵‘燕國大將軍元’字大旗,亦在夜風裡飄蕩而起。
述裡朵在世裡奇香與遙輦弟弟的簇擁下,頭也不回的登上了一馬車。
蕭硯負手而立,隻是看著上萬眾人,席卷向北。
末了,那馬車旁邊的車簾被人掀起,在幽暗的火光下,顯出了耶律質舞的臉頰來。她一眨不眨的瞪著蕭硯,似要將他的樣子記下來。
但不管如何,人北去,人聲、馬聲,皆消失在了雪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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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道與韓延徽被折騰了半宿,自是熬不住了,特彆是後者,本就瘦弱,一直捂著手帕在那咳嗽不停。偏偏如此大事,兩人一定要隨行策劃,且既然已熬到了半夜,也就不急著休息了,反而繼續在堂中商討。
“如此一來,河北再次大亂,劉仁恭借助漠北之手興起燕國之名,軍使回返汴梁的時間,也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