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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芙現在覺得很幸福。
她自己動手,爬進小浴桶裡洗澡,一點紅去找了店家的女兒來照顧她,芙芙的手輕輕拍打水麵,小小聲嘀咕:“想要小黃鴨……”
店家的女兒問她:“小黃鴨是什麼呀?”
芙芙搖搖頭,不告訴她。
係統悄咪咪從物品欄裡掏出了個小黃鴨(和其他係統免費薅的),於是,水底就出現了一隻搖搖晃晃的小黃鴨,浮起來,在水麵上飄飄,羅芙芙本來半張臉都埋在水裡,“咕嘟咕嘟咕嘟”的假裝自己是尼斯湖水怪。
看到小黃鴨,小水怪“嗷~”的一聲出水了!
店家的女兒:“…………”
店家的女兒:“芙芙?”
羅芙芙用力一捏小黃鴨,小黃鴨發出了那種橡膠製品的聲音,她舉起小黃鴨,獻寶似得給店家的女兒看,高興地說:“這個就是小黃鴨!”
店家的女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芙芙小小姐天真可愛,不過她的父親紅先生卻有點過於不近人情了……他找來的時候,店家的女兒簡直以為他是要殺了她……
結果是請她來為他女兒洗澡,還給了好大一塊銀錁子。
羅芙芙拍打水麵,一邊唱歌,一邊搖頭晃腦。
店家的女兒道:“芙芙,不要晃腦袋哦,現在咱們要洗頭啦。”
羅芙芙乖乖說:“哦。”
她果真不動了,像個戳在水裡的蘿卜頭。
店家的女兒就為她洗頭——用的是用皂莢所製成的沐膏,這種沐膏味道很是原始草本,畢竟不是工業化產品。不過對於一個現代小孩來說,她可不在意這玩意兒和洗發露比起來到底哪個更好用,她隻覺得自己沒見過的新鮮東西就是好的。
店家的女兒用五指指腹輕輕磨挲著羅芙芙的頭皮。
羅芙芙:—W—
芙芙的眼睛忍不住眯起來,露出了很舒服似得表情。
洗完澡,用大汗巾把頭發包起來,一點紅不差錢,所以屋子裡早就不要錢一樣的燒起了銀絲炭,將屋子燒得暖烘烘、熱乎乎,走在裡麵背上都要出汗的,根本不愁會著涼。
羅芙芙穿上柔軟合身的裡衣,頂著印度人一樣的頭巾,乖乖爬上榻。
一點紅推門就進來了。
方才,他就一直在門外。
羅芙芙伸出小手朝他晃:“紅紅~~”
一點紅走過來,坐到她身邊,店家的女兒正準備給羅芙芙絞頭發,一點紅擺了下手,道:“你出去吧。”
店家的女兒衝他笑了笑,點了點頭,人退了出去。
羅芙芙道:“紅紅抱抱嘛,真是的,聽不懂暗示。”
一點紅:“…………”
一點紅瞥了小姑娘一眼,並沒有理會她,伸手拆下了她頭上的頭巾,換了塊乾淨的大汗巾,慢慢幫她搓揉頭發。
許多江湖人以不愛乾淨為榮,覺得自己身上
那是“男人味”,一靠近,就是一股臭汗味,實在令人惡心,一點紅卻不一樣,他天性愛乾淨,雖然經常穿的都是黑色勁裝,但是仔細瞧一瞧,會發現這些衣服之間有著微妙的區彆……
如果他是現代人的話,大概就是那種“衣櫃裡一排掛的都是黑T恤”的人吧。
他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瞧著再冷硬、再與這種日常瑣事無關,也都是要自己動手做的,絞頭發這樣的事情,隻小孩子自己肯定是做不了的,他順手就幫了。
羅芙芙甕聲甕氣地誇誇:“紅紅真好~喜歡紅紅。”
一點紅:“…………”
一點紅發現她真的……無論他做什麼都要誇一兩句。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麼……?
他從前在雇主家中,也不是沒見過小孩,怎麼覺得比起她來,其他小孩多少都有點驕縱、要麼就是癡呆呢?
羅芙芙未免有點太懂事了。
他一麵給羅芙芙搓著柔軟如貓毛一樣的頭發,一麵又忍不住想到了她用兩條小胳膊摟住他的脖頸,死活不願意跟著楚留香走的時候的樣子,哭得眼淚都把他的衣襟給沾濕了。
他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很奇妙,作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他不知見過多少人臨死前的痛哭流涕,那些眼淚卻也都沒能引起他任何一丁點的同情,可是現在,一個小姑娘,她隻是口齒不清地哭著,嗚嗚咽咽地說不想離開紅紅,他就真的感覺到了……心痛。
原來他竟是這麼想要彆人的依賴的。
原來他竟是這樣的孤獨……甚至想要一個與自己全然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女孩來當他的女兒。
他與楚留香決鬥的時候,自嘲似說的那句“我沒有親人朋友可以殺”,不知到底是怨懟多一些、還是悵然多一些。
但他……真的可以麼?
這樣小小的一個女孩兒,如何能跟著他?
他是殺手,仇敵無數,上頭又頂著一個師父……
與許多人想的不一樣,一點紅並不是單打獨鬥、也根本就不是什麼獨狼。他並非自己接活兒,而是在自己師父的命令下來接活兒殺人的,他師父是個帶著紫檀木麵具的人,一點紅十多年前就被他撿回去培養,卻至今仍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隻知道,師父的劍法,恐怕可以和那天下第一劍客,“血衣人”薛衣人一較高下。
——他的劍隻是有效,極端的有效。
這樣一個人,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人,他隱藏身份、創立殺手組織,在暗中要掌控整個武林,所圖甚大。
一點紅的眸光漸漸地暗了下去,麵目冷硬,眼中閃出刀鋒般的光。
芙芙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他的目光又鬆動了些,沉聲道:“困倦?”
芙芙的下巴都開始一點一點的了,還強撐著,說:“才……才沒有……”
一點紅:“…………”
一點紅正好幫她擦完頭發,把大汗巾扔一邊兒了
,其實一般來說,這麼快的速度,如何能令頭發完全乾掉呢?洗頭很麻煩的,又是拆又是洗又是揉又是晾的,一般人洗頭,還須得找個大晴天,方便洗完之後坐在院子裡晾乾。
一點紅不會這樣,他甚至經常用冰冷的井水衝洗身體,這是他年少習武時留下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