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客如此說到。
至於傅紅雪,傅紅雪關心的隻有一件事——當年梅花庵血案的真相。
羅敷含笑瞧著馬空群,等著他回答。
馬空群的臉色駭的煞白,連嘴唇都在不住的發抖,他想起了大哥……白天羽。
那是他記憶中最為噩夢的一天,斷肢與殘血都撒在雪地上,白天羽像是一條野狗一般在野地裡滾爬掙紮著,發出慘厲如狼嗥般的詛咒,但他們三十個人,卻死了二十三個,足足二十三個人,才殺死了白天羽!
而羅敷……
就在白天羽死之前不就,這姓羅的女人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闖進來就啪啪狂抽白天羽的大嘴巴子,白天羽的魔刀在手,卻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樣,在她麵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那個時候,她的武功已經深不可測了。
而……而現在……
馬空群渾身發抖,瞧著她又溫柔、又美豔的容顏,簡直好像是看見了地獄裡的惡鬼!
羅敷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她本來還想玩一把貓捉老鼠,把馬空群抓了放、放了抓,可瞧瞧他現在這樣子吧,她還沒動手,他的雙腿就軟得和麵條一樣……這樣的孬種,連當一隻好老鼠的資格都沒有。
羅敷興趣缺缺,道:“你這人可真無趣……”
她撣了撣袖子,慢慢站了起來,目光掃過呆若木雞的雲在天,笑了一笑
,道:“把門關上。”
她和馬空群是很不一樣的。
馬空群威嚴、冷肅,不容冒犯。
羅敷卻活潑、愛笑、語氣輕柔。
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違抗她的命令。
雲在天的手在顫抖……他在回想自己昨天請羅敷過來的時候,語氣會不會有哪裡不夠尊敬?
沉重的大門吱呀?_[(”一聲被關上了,外頭的夜風被隔絕了。
羅敷又對雲在天和花漫天說:“守好門口,不許叫人進來、也不許讓人出去,聽到了麼?”
雲在天顫聲道:“是……是……”
任誰都看得出來,馬空群已完蛋了。
關鍵是……他會怎麼完蛋?
馬空群還跌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從那種過度的恐懼之中回過神來,羅敷直接坐在了桌子上——這是一張很長的桌子,方才隻有七個人在這桌子上開宴會,桌麵上有很大一部分沒有擺放東西。
她又對慕容明珠道:“端杯酒給我。”
慕容明珠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這完全屬於自己嚇自己。
羅敷心想:這些人的膽子可真是太小了,我哪裡就有那麼可怕了?
她揚了一下眉,慕容明珠就立刻站了起來,乖得像個鵪鶉一樣,雙手捧著一杯酒,端來奉給羅敷。
羅敷沒有接過,她隻是伸出手指,在杯壁上輕輕一敲,烈酒就突然跳出了酒杯!
這是以內勁將酒擊出,陸小鳳有一種平躺在榻上還能將酒喝進嘴裡的絕技,羅敷以前同他學了半天,最後把酒濺了自己一臉,被陸小鳳嘎嘎嘎嘎狠狠嘲笑……不過她後來還是學會了。
酒液跳出酒杯,羅敷手掌一拂。
慕容明珠的眼睛忽然瞪大,嘴巴與眼睛張得一樣圓,因為神奇的事情已然發生,她的掌中蕩出一點冰冷至極的寒霧,而那酒液在瞬間變化成了薄如蟬翼的冰片。
冰片被她夾在指尖,屈指一彈,隻聽跌在地上的馬空群發出一聲痛苦到極點的嚎叫,鼻涕、眼淚與口水一齊脫出,像條瀕死的魚一樣,在地上劇烈地扭曲撲騰起來。
慕容明珠嚇呆了!
花漫天與雲在天也呆住了。
隻有樂樂山這個親眼瞧見過羅敷手段的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又給自己狂灌了半壺酒,然後就地一倒,裝睡!
羅敷在這宛如萬鬼齊哭的聲音中微微一笑,輕柔地問慕容明珠:“你是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慕容明珠大腦一片空白,呆愣楞地點了點頭。
羅敷道:“這叫山寨生死符。”
慕容明珠雙眼發直,怔怔道:“山……山寨生死符?”
羅敷道:“不錯,之所以叫生死符呢,是因為它可以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冰片凝結之時,我在上麵附了一股綿掌的內力。”
雲在天失聲道:“……化骨綿掌?!”
就是那種可以使人的渾身骨骼在兩個時辰後寸寸斷裂的化骨綿掌
?!
羅敷伸手撫了撫自己雲鬢之上的素緞花兒,道:“不錯,正是那一種功夫,現在,你該明白三老板為何要在地上打滾了吧?”
雲在天駭的麵皮都在顫抖、手腳冰涼、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還有另一個人忍不住,是葉開。
葉開忍不住好奇地道:“那麼,為什麼要叫山寨生死符呢?這山寨二字有什麼講究?”
羅敷隨口胡說:“因為這是我在滅某個土匪寨子裡時,想出來的好玩意兒。”
葉開:“…………”
葉開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的感覺當然沒有錯,但山寨二字的真實含義,他估計是這輩子都會知道了。
生死符是個好東西,羅敷沒事的時候琢磨了一下,冰片好做、但她卻沒有陰陽兩種相克的內力,她的內力就是源自《大悲賦》,所以,原版天山童姥的生死符是弄不出來了。
原版的生死符就是兩種內力在體內衝撞導致人痛苦不堪的,這種法子精妙異常,又不怎麼傷害人體,講究的就是一個可持續發展。
羅敷弄不出來,隻好把化骨綿掌的內勁融於冰片之中,內勁催發之後,對人身體的損害就是不可逆轉的了……唔,總的來說,這內勁最多可催發兩個時辰,骨骼會在這個過程中慢慢碎掉,等全碎完了,人也就會轉生成為一隻沒骨頭的史萊姆了。
這東西的效果……簡直比原版的化骨綿掌更可怕,且看樂樂山已經緊閉雙眼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了。
羅敷沒怎麼用過,因為這幾年她已很少管事,江湖上許多可恨的人,也不敢在她麵前蹦躂,到了江南都繞道走。
馬空群……算是頭一份兒的幸運觀眾吧。
羅敷笑道:“所以說,沒事不要在背後亂嘴彆人,你瞧,現世報不就這麼來了。”
馬空群無法回答她,馬空群的慘呼聲已令這屋子裡有如煉獄,萬馬堂的許多弟兄已經聽到了這聲音,但他們認為,這是三老板在懲治旁人,還輪不到他們闖進去造次。
傅紅雪忽然冷冷道:“你要殺他?”
他的話非常少,今天的宴會上,他說的話不超過五句——其中四句,都是在回應公孫斷的挑釁。
他似乎不會主動與彆人搭話。
這是第一次,羅敷沒有理會他,他卻突然對她說話。
羅敷緩緩回身,目光落在了他握刀的那隻手上。
傅紅雪握刀的、蒼白的手背上,青筋再一次凸起。
如果是十八年之前,她遇上傅紅雪這樣的少年,大約是會起逗弄的興致,不把他捏圓搓扁不算完……不過,時光畢竟還是令她產生了一些改變,變得更穩重、更溫柔了一些。
傅紅雪是有癲癇的,一旦他的情緒受到劇烈的刺激,他就會當場發病,如同一隻野狗一樣在地上抽搐。
羅敷不是很想看到這樣的畫麵,因為傅紅雪的年紀,剛好和她的便宜小孩路小佳一樣大,而他在這件事中身處的位置,比路小佳還要無辜、淒慘許多。
算了……不逗小孩了。
於是,羅敷淡淡地道:“殺不殺他,是一會兒要決定的事情。現在嘛……他既然有膽子把白天羽的死往我頭上扣,那我還真起了興致,當年的梅花庵血案,到底是誰犯下的。”
她的袖子輕輕一拂,馬空群身上的劇痛立刻消失,他死狗一樣地癱在提上,劇烈地喘著氣,渾身已經被汗浸濕了。
羅敷本想拍拍他的臉……但是瞧見他涕泗橫流的臉後,又很嫌棄地把手收回去了,她隨手一指,對雲在天道:“去,掌嘴四十,讓他給我醒醒神。”
說著,她居然從衣袖裡摸出個簽筒來,像個真正的縣太爺一樣,抽了一隻紅頭簽出來,擲到了地上。
葉開:“…………”
葉開想起了飛叔叔曾經講過的,羅敷那包羅萬象的神秘衣袖所引發的千古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