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敷捋了一把自己的辮子,氣定神閒道:“你覺得不服?”
上官飛趴在地上,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此地特有的小碎石頭,劇烈地喘著氣,恨恨道:“你……你也配讓我服!”
羅敷道:“我不是說我,我是說荊無命,你不就因為我和他瞧起來關係好,你不能殺他,就跑來殺我嘛。”
上官飛被一語道破心機,簡直被噎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半晌,上官飛才道:“……他不過是金錢幫的一條狗!”
羅敷忍不住笑了。
笑罷之後,她才道:“你的確遠不如他。”
上官飛霍然抬頭,死死地瞪著羅敷,猙獰地道:“你、你再說一次?!”
羅敷客觀地評價道:“最起碼,他若是被人擊中了左右肋骨,絕不會趴在地上起不來的。他臉上一定連一點表情都沒有,出劍的速度也絕不會下降。”
上官飛的麵皮扭曲了起來。
他厲聲道:“你等著,我上官飛必要回來找你報仇!”
羅敷很奇怪地瞅了他一眼,詫異道:“……你居然覺得自己還有下次?”
上官飛大笑:“怎麼?你敢殺我?你敢得罪金錢幫、得罪我父親?”
羅敷“噗嗤”一聲被他逗笑了,捂著嘴巴肩膀顫抖,笑得簡直連眼淚都出來了。她好不容易才笑停當,胸脯輕輕地起伏著,雙眸流出水一般的愉悅來,雙頰紅得像是燒起來了一樣。
她輕輕地說:“你真是個傻子,我在這裡一把掐死你,然後把你的屍體扔到海裡去,叫魚給啃光了,誰能知道是我殺了你?”
上官飛愕然!
他怔怔地盯著這高挑嫵媚的美人,仿佛今天第一次認識這條美女蛇一樣……她就那樣亭亭立在那裡,在月光下漂亮得令人心驚,雙眼也亮得令人心驚——
有人一步一步自黑暗中走出來。
月光落在他的臉上,照亮了此人右臉處的三道刀疤、照亮此人挺直的鼻梁與薄唇,他的下頜角線條又冷又硬,而他那雙死灰色的雙眸之中,卻好似已燃起了跳動的毒火!
——荊無命!
上官飛好像驟然抓到了救命稻草,高聲
道:“荊無命!這女人要殺我——這女人要殺我!你……你若還是忠於我父,就快要了她的命!”
荊無命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那雙陰沉的、帶著死氣的灰色眼睛,正死死地盯著羅敷,盯著她豔若桃李般的麵龐與甜蜜到仿佛盛了蜂蜜般的酒窩——
羅敷站在原地,帶著笑意瞧著荊無命。她的貝齒輕輕咬住嘴唇,好似是一朵薔薇花被擷住。
她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辮子稍兒,用手指把玩著,輕輕笑道:“少爺,他打我罵我還要殺我呢,真不是個好東西!”
荊無命連瞳孔都沒動,仍然死死盯著羅敷。
上官飛道:“荊無命,你是不是金錢幫的人?你是不是我爹的副手?!你……我瞧見你和這妖女走在一塊兒了,你——你迷途知返,本少爺既往不咎,絕不在我爹麵前告你的狀,隻要你把她殺了!”
羅敷繼續把玩著自己的頭發,好似一個愛嬌的小姑娘一樣,笑得又輕快、又動人,道:“所以呢,我正打算把這家夥一把掐死扔到海裡去……你覺得這主意怎麼樣?”
荊無命的手忽然摁在了劍柄上!
羅敷的臉色霎時間沉了下去。
她方才還豔若桃李、現在卻冷若冰霜,變臉變得簡直比翻書還快。
她麵無表情地瞧著荊無命,冷冷地道:“看來你覺得我這主意不怎麼樣?”
荊無命脖頸側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暴起,他死死地盯著羅敷,瞳孔似乎已縮小如針尖!
他一步、一步地朝著羅敷走來!
羅敷藏在袖中的手,已握住了自己的鞭柄。
六尺、五尺、四尺……他停了下來,目光挪到了羅敷藏在袖中的右手上,陰沉沉地盯著,然後……
然後他把自己的劍扔在了地上。
羅敷的手放開了鞭柄,冷若冰霜的麵容慢慢地緩和鬆動,輕輕地朝他露出了笑容。
荊無命冷冷說:“過來。”
羅敷雙手抱胸,挑眉看他。
荊無命冷冰冰地與她對視。
羅敷點了點頭。
荊無命一步步朝上官飛走去。
今晚的月亮很亮,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上官飛跌在原地,驚恐地盯著荊無命,雙眼中的仇恨與絕望已將他完全淹沒,他嘶聲道:“你要背叛金錢幫——!”
荊無命撿起了龍鳳雙環,用眼神示意羅敷再站近一點。
羅敷隻好再往前走一步。
荊無命又對上官飛冷冷道:“站起來。”
上官飛怒罵道:“你這條狗!荊無命,你彆以為我會怕——啊!!!”
他的一隻手被荊無命削斷。
荊無命麵無表情道:“站起來。”
絕對的死亡威脅之下,身份上的差異已沒有任何意義。
上官飛強忍著痛苦站了起來,在荊無命的命令之下,慢慢的、慢慢的往海中走去,走了兩步,他停下,又在這人的命令之下回過身來,絕望地看著他揚起了胳膊。
手起刀落,龍鳳雙環完全剖開了他。
上官飛慘叫著倒下,落入了海水之中,海水將他被剖開的身體浸濕。他浮在海麵上,瞳孔放大,茫然的死去了。
荊無命動手的時候,忽然伸手推了羅敷一把,正好把她推到了前頭去。鮮血飛濺而出,起碼有一半都落在她的頭臉上,將她那件薄薄的綠衣打濕、將她皓白如雪的麵龐也弄臟了。
她有點茫然地抬眸,正好對上了荊無命那燃燒著毒火的眼睛。
他的目光灼灼如火,正盯著被濺了一身鮮血的她。
羅敷:“…………”
羅敷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抹掉臉上的臟東西。
荊無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一種有點發抖的嘶啞聲音說:“多讓我看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