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命好似已經凝固在了那裡。
半晌,他冷冷道:“他們之間沒有仇恨。”
楚留香心道:傻孩子,仇恨就是你啊!
現在,他已經完全理解了荊無命這個人——他是一把殺人的刀,一把極其鋒利的刀,得到了這把刀的人就可以無往而不利,而作為一把刀本身……他並不需要太敏銳,他甚至都不太聽彆人講話的!
楚留香深深地歎息著。
荊無命的目光又緩緩自屋中的每個人臉上滑過——他似乎終於學會了觀察彆人痛苦顫抖之外的表情。
他表現得再不像個人,他也畢竟是個人,一些人類的基本表情還是能看懂的。
現在,他已完全明白了,卻又完全不明白,他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塑,亙古不變,可以就這麼站到天地毀滅之時。
金靈芝忽然歎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是不是……為什麼不當麵問問上官幫主呢?”
荊無命死灰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半晌,他慢慢地轉過了身,似乎已無法忍受待在這裡。
楚留香道:“等等。”
荊無命止步,站定。
楚留香慢慢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是羅敷讓我轉交你的東西。”
荊無命石頭一樣的瞳孔顫動著,他低下頭——那是一串紅繩金鈴鐺。
他慢慢地抓住了那串紅繩金鈴鐺,慢慢地走出了屋子,慢慢地離開了芙蓉香榭,走出了所有人的視線,走得瞧不見了。
他沒有再回來,好像是回金錢幫去了。
第二天,金靈芝是這麼對羅敷說的:“你想要的男人,怎麼這樣的可怕?我昨天真的擔心我要被他一掌拍死了!”
羅敷的雙手包得和粽子一樣,玲玲正在給她喂拌了杏脯的冰碗吃。
她嗷嗚一口吃掉,透心涼了一番,爽快地呼出了一口氣,道:“靈芝~~~多謝你幫我嘛!”
金靈芝瞅了她一眼,怪聲怪氣地道:
“所以,你不要以為請我吃頓飯這事兒就能了了!你之後要陪我共遊白雲城!”
羅敷點頭如小雞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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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進來的楚留香:“…………”
楚留香長歎道:“你以後對那小少爺好點吧,我看他這一次非得被你玩廢不可……”
羅敷無辜地睜著大眼睛,乖巧地點了點頭。
***
另一麵,金錢幫。
上官金虹立在自己的書桌旁,正在用朱筆批示著麵前的條陳。
他的神色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平靜、威嚴、喜怒不形於色。
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情有多麼的差勁——他甚至不是因為收到了向鬆的信、為信中所記載的挑撥離間而生氣,因為向鬆根本就沒寄信來!
向鬆被荊無命殺掉了!
反正就是……殺掉了。
上官金虹的心情簡直差得跟泥沼地一樣——雖然沒有向鬆的信,但是羅敷打贏了石觀音,這種轟動江湖的消息,他當然還是早早就知道了!
現下,沒有人再拿羅敷當武林的後起新秀來看了。
金錢幫付出了人力物力與財力,打出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結果羅敷殺了石觀音,拿石觀音的性命與金錢幫的名聲做墊腳石,踩著他上官金虹的肩膀往上走了一個台階!
這讓上官金虹如何不恨?!
權力欲是什麼?權力欲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是我讓你死你必須死!
可羅敷不願意去死。
她非但不願意去死,還聰明過人、勢不可擋,劍指他上官金虹,要奪走他精心培養了十多年的副手!
荊無命抬腳進來。
上官金虹看著自己麵前的條陳——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內,他的朱筆都未曾在上麵批注上一個字。
荊無命站定——是在他麵前站定,不是在他身後站定。
上官金虹道:“江南的產業摸清楚了?”
荊無命道:“外頭的人說,是你害羅敷。”
上官金虹霍然抬頭,冷冷瞧著荊無命!
荊無命像是一杆筆直的標槍一樣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麵無表情。
上官金虹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掛著一串紅繩金鈴鐺,心情更差了。
——羅敷能對著荊無命撒嬌賣癡、狂吹枕頭風,上官金虹怎麼辦?也試著吹一下?
他冷冷道:“今日之你已非昔日之你,你可知為什麼?”
荊無命麵無表的站著,嘴巴閉得緊緊的,似乎一句話也不想說。
上官金虹道:“因為你已有情。”
荊無命喃喃道:“……有情?”
上官金虹厲聲道:“你能勝人,乃是因為你無情;你能做我的左右手,乃是因為你無情!你若有情,劍勢就會軟弱;你若有情,就會從劍變成斷刃!”
荊無命的瞳孔已縮小如針芒!
上官金虹冷冷道:“去,殺了她,用情人的血去暖你的劍,你才能變回昔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