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是為了羅敷而來,為什麼隻盯梢金靈芝和高亞男,卻並不對她們動手,將她們抓為人質呢?
或許是因為,那人既不想得罪萬福萬壽園的金太夫人、也不想得罪華山派的枯梅大師吧。
而一點紅、楚留香、陸小鳳這樣的人,他又沒法子能保證自己抓為人質。
這樣的小事,羅敷其實有點懶得理——她現在畢竟已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高手,有名有姓就意味著是非多,若是每件事都放在心上翻來覆去的想,那日子得過成什麼樣呢?
不過剛剛羅敷叫荊無命出去的時候,腦子裡卻突然靈光一現、福至心靈。
荊無命以前是個高手,現在卻廢了手臂,這世上除了她之外,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右手劍更強……也就是說,現在全天下的人都認為荊無命的武力值基本等於零,隻能用嘴咬人。
荊無命以前隸屬於金錢幫,但現在卻已經同金錢幫沒有關係,抓了他並不會得罪上官金虹。
更重要的是,現在或許……人人都知道,羅敷和荊無命之間有一種不太正常的男女關係。
這!這不就是絕佳的活靶子麼!
他這一趟出去,什麼都不乾就跑腿買東西固然很好,但假如有意外發現……那何樂而不為呢?
一隻蒼蠅圍繞著她轉,打不到的時候她懶得費心去打,但假如蒼蠅自己湊上來,那就不要怪她辣手無情了。
***
囑咐完這件事後,羅敷心情甚好、無所事事,抱著被子,在硬邦邦的床榻上睡了半個時辰的回籠覺,起床之後,叫了兩個小菜吃了吃……眉頭皺起來。
小客棧,東西果然不好吃,也就荊無命這種似乎沒有味覺的家夥能麵無表情地吃下去了。
她叫了洗澡水,那店小二送洗澡水上來的時候,羅敷還托著腮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那瘦削的年輕人抬眸瞧了她一眼,竟
然沒有理會她,一隻手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碗筷全被震起來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他手上的抹布竟已將桌子抹乾淨,再一晃,桌子上的碟子碗筷,就全進了他手上的木推盤裡。
這樣一家小客店,居然也臥虎藏龍,江湖還真是個很有趣的地方。
羅敷忍不住打開了「可攻略人物欄」……昨晚係統的確好像是提示過的,不過她那時候急火攻心,並沒有注意去聽。
此刻打開「可攻略人物欄」,才瞧見這獨臂年輕人的名字——雷力。
……沒、沒聽說過。
甚至好像也不是武俠裡的人物?
她翻來翻去,想找介紹,什麼也沒找見,在心底裡大罵三聲「威力加強版」加強了個什麼東西,辣雞!
沒辦法,隻得作罷,先洗澡吧。
洗澡的時候,也再想想近來江湖上的大事……最近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金錢幫幫主上官金虹過生日。
當然,上官金虹是不會像原東園那樣開壽宴的,他那張臉往壽宴上一坐,恐怕十個人中有十一個都吃不下飯。
但金錢幫各大分舵還是要有所表示的——近來各大分舵都有動作,為的就是從江湖上搜刮各種寶貝,拿來獻給幫主。
上官金虹這種人,彆看他一天吃的喝的住的似乎都不大講究,但他卻似乎認為,這天底下任何一樣好東西,都合該是他的,況且,生日壽誕的排場原本就不隻關乎於他自己,而關乎於他的權力,這日子要是做不出浩大的聲勢,江湖中人隻怕會認為金錢幫色厲內荏,會出手試探。
羅敷忍不住心道:我也算是給了他一份很大的賀禮,一個大巴掌,哈哈哈哈哈哈。
洗過了澡,在係統物品欄裡挑挑撿撿,選了一件絲織翠藍金邊的衣裳穿著,坐在榻上才將頭發絞了半乾,連玫瑰油都沒來得及抹呢,荊無命就回來了。
一個人回來的,右手拎了個麻袋,麻袋血淋淋的。
羅敷懶懶撩起眼皮掃了一眼,沒說話,從琉璃小瓶裡倒出一點玫瑰色的芳香精油,側著頭,輕輕揉在自己頭發上。
荊無命拖著麻袋進來,血都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麻袋裡的人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慘叫,荊無命反手關上門。
他一時興起,冷冷道:“隔著麻袋刺你一劍,你能不能活?”
麻袋裡的掙紮停頓了一瞬,忽然又劇烈了起來,那人嗚咽道:“不……彆殺我……彆殺我!”
這是個男人的聲音,帶著十二分的痛苦與恐懼,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多少苦頭,令人聽之膽寒。
然而,羅敷的臉上簡直連一絲憐憫都找不出,她十分認真、十分講究地揉弄著自己那一頭豐厚的長發,漫不經心地與荊無命調笑:“看來你的心情已恢複了,還有心情玩獵物。”
荊無命慢慢自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是個扁扁的銀匣子,七寸長、三寸厚,匣側有三排細孔、一排九個,另一側則是能撥動的機關,上頭刻著四行細細的小篆——羅敷當然不認得,荊無
命也不認得。
但羅敷可以看出這是一件針匣暗器。她對著桌子撥弄了一下機關,一蓬銀雨爆射而出,刺透厚重的木桌力道仍未減輕幾分,“奪奪奪”連著好幾聲,深深地嵌入了樓板裡!
羅敷十足吃了一驚,這般厲害的暗器,她根本連見都沒見過!
那麻袋裡的人聽見了羅敷的聲音,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大聲道:“羅姑娘、羅姑娘……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羅敷笑道:“你認得我?”
麻袋裡的人道:“我們曾有過一麵之緣……”
羅敷的臉沉了下來,厲聲道:“我們有過一麵之緣,你就要來盯梢我的朋友,用這樣的暗器來對付我的情人?!”
那人道:“這……這是誤會……!”
羅敷冷冷道:“少爺,請他喝水。”
喝的是什麼水嘛……那自然是屋中還沒搬走的洗澡水咯。
荊無命一隻手就拎著那麻袋扔進大浴桶裡了。
那人的掙紮陡然劇烈了起來。
人在黑暗中無法視物時,本來就容易驚恐萬分,再加上這人身上本來就不知道被荊無命虐成什麼樣了,血都能在地上拖出一條血痕來,這樣往水裡一丟,口鼻、身上傷口瞬間浸水,麻袋也濕透了貼在口鼻上,鬨得這人肝膽俱裂,奮力掙紮。
羅敷抬眸、乜了那劇烈掙紮的麻袋一眼,慢悠悠對荊無命道:“少爺,棗花酥帶了麼?鬆仁鵝油卷呢?”
——對這樣膽敢上來惹怒她、還一開口就是“誤會誤會”,頗有些油嘴滑舌的人,羅敷有的是辦法讓他乖乖開口。
荊無命慢慢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來,放在了桌上。
羅敷不動,嗔道:“你沒瞧見我手上都是玫瑰油?”
荊無命:“…………”
荊無命似乎思考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掛在架子上的汗巾,羅敷瞪了他一眼,他終於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一隻手捧著糕點走了過來。
羅敷:“啊————”
荊無命手裡拿著棗花酥,自己咬了一口。
羅敷:“…………”
羅敷的臉沉了下去。
荊無命的灰眸裡居然出現了一種可以稱得上是愉悅的情緒,然後悄悄湊了過來,把自己咬過的那個棗花酥月牙痕跡湊到了她嘴邊,盯著她的嘴唇看。
羅敷:“…………”
羅敷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酥酥的渣渣掉了一榻。
一麵吃,羅敷一麵指了指浴桶,荊無命走過去把麻袋拎出來扔地下了。
羅敷慢悠悠道:“現在還是誤會麼?……少爺,水。”
一聽見“水”這個字,麻袋裡的人驀地一震,劇烈的顫抖起來……但其實羅敷的意思是棗花酥有點乾巴,她要喝口水潤潤喉。
麻袋裡的人道:“不……我……羅敷娘,我有苦衷,我有苦衷!”
羅敷就著荊無命手裡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皺了皺眉……小客店的茶果然也不太好。
她悠悠道:“苦衷?很好,我不想問,少爺,扔他回去。”
麻袋裡的人似乎呆住了,在荊無命把他再一次摁回浴桶裡的時候,他爆發出一陣淒慘的求饒聲……然後立刻變成了咕嘟咕嘟的掙紮,就這麼往複了三次後,羅敷才隔著麻袋問:“現在說你的苦衷吧。”
結果那麻袋裡的人一開口就是:“羅姑娘,我乃擁翠山莊李玉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