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道:“什麼?”
羅敷道:“近幾年來,居然誰都沒有見過南王世子,他作為南王府的繼承人、劍仙葉孤城的徒弟,居然深居簡出到這種程度?西門吹雪一年才出門四次,江湖上知道他長什麼樣的人也不少啊!”
南王與當今聖上之皇考是親弟兄,那麼當今聖上與南王世子自然就是堂兄弟了。
神秘且從不現於人前的堂兄弟、紫禁之巔這一不合理的決鬥選址、南王世子與葉孤城的關係……
這三件事很難用一條線連接起來,然而把他們全擺在麵前的時候,那種“事中有事”的感覺卻始終縈繞不去。
當然了,對於羅敷來說,這其實還是已知結論翻回去找條件……東拉西扯的總能說得很有道理,沒有難度。
陸小鳳沉吟道:“你認為這裡麵有陰謀?”
羅敷點點頭,十分嚴肅地道:“不錯,所以我開這個局,就是看看有沒有人會上鉤。”
陸小鳳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終於好看一點了。
他道:“你想做什麼?”
羅敷道:“
還能做什麼呢?守株待兔咯。”
陸小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又道:“李燕北和杜桐軒的事……”
羅敷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管他們去死?能拿自己一輩子的家業去豪賭,無可救藥的賭徒罷了!”
陸小鳳摸了摸鼻子……然後驚覺自己的習慣被楚留香給帶偏了,慌忙下移,摸了摸胡子。
他無話可說,但李燕北畢竟是他的朋友。
陸小鳳又道:“看來,現在看好葉孤城的人要稍多些。”
羅敷道:“因為葉孤城的戰績比較亮眼吧。”
葉孤城年過三十,成名多年,那天外飛仙的劍招輝煌燦爛若雷霆,他的名聲當然是踩著很多高手的頭走上去的。
西門吹雪不同,西門吹雪不僅是個死宅,他每年的四個殺人名額給的還是最窮凶極惡的人。
熱知識:最該死的人不等於武功最好的人。
所以,即便在這個混亂的綜武俠世界中,西門吹雪沒有老婆孩子、也不是他要求的延期,但壓葉孤城勝的人還是更多一些。
陸小鳳頹然坐在屋頂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我隻希望這件事快點結束……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瞧見這種事了!”
羅敷淡淡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這種事總會不停不停地發生的。”
***
當日下午,葉孤城負傷的消息傳出。
——蜀中唐門的大公子唐天儀不知為何與葉孤城起了衝突,葉孤城以一招天外飛仙重創唐天儀,唐天儀亦送了葉孤城一把毒砂!
蜀中唐門的暗器,除了唐門子弟外無人能解!
形勢立轉!
半天之前,李燕北押中的可能性還小於百分之五十,但現在,夜不能寐的人該變成杜桐軒了!
以杜桐軒的狠辣來說……
陸小鳳聽見這個消息還是清晨時分,一向愛睡懶覺的他立即從榻上跳下來,直衝李燕北的第十二個公館……果然在路上救下了差點被杜桐軒暗害而死的李燕北!
驚魂未定的李燕北與陸小鳳一同去澡堂子裡洗澡,杜桐軒卻在搓澡毛巾上下毒……這也真不講究。
但這手段也的確無孔不入!
這真是個要命的賭局。
李燕北性命危在旦夕時,杜桐軒的人卻突然又出現了——直言要救他,解藥就在春華樓之中,請城北老李來春華樓一敘!
春華樓,就是見證他們豪賭的那地方。
李燕北當然不能不去,陸小鳳也當然不能不護送自己這倒黴朋友,兩個人坐著馬車來到春華樓,卻發現春華樓中人還不少。
人雖不少,但城北老李來了,卻沒幾個人注意到,因為大家的目光都在偷偷地去瞧坐在二樓的一位翠衣美人。
孔雀翠羽、望仙高髻、雪膚烏發、豔光四射。
她托腮而坐,正懶洋洋地與坐在她身邊的黑衣少年說話,那少年人生了一張極其俊俏的麵龐,眉宇之間卻帶著
一股孤獨而倔強的冰冷之意,好似冰雪雕就。
這當然就是羅敷與阿飛。
陸小鳳一揚眉,覺得羅敷能克服懶筋這麼早就起床實在很值得誇獎一句,正要開口叫她,卻聽一人悠悠吟道:“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羅敷懶懶撩起眼皮,吟詩之人已信步至了二樓。
這是一個頭戴白玉冠、身著白錦衣的年輕公子,麵目英俊、器宇軒昂,神情中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高傲,好似一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然而,他的腰間卻掛著一柄形狀古樸的、漆黑的刀!
與此同時,羅敷腦內也適時地想響起了係統那極具特點的提示音——
【檢測到可攻略人物「白天羽」出現。】
白天羽……
神刀堂堂主,葉開的生父,傅紅雪的養父……當然,生父不生父、養父不養父的倒也並不重要,因為他很快就要死了,所有關於複仇的故事,都是因為他的死亡而引起的。
而現在嘛……
金錢幫勢頭正猛,神刀堂還尚未完全崛起,隻能說偏安一隅。白天羽依靠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在江湖上已有了不錯的地位,但他每一次出現在羅敷的耳朵裡,都是因為男女之事。
譬如說,他與江湖中有名的美人白雲仙子雙宿雙飛,後來又把人家拋棄,因為他自己已有妻室,不願拋棄妻子另娶她人。
譬如說,他看上了桃花娘子,非要人家陪他三天三夜,桃花娘子不願意,他就發揮了某種以“烈女怕纏郎”為中心思想的騷擾活動,終於逼得桃花娘子同意,三天之後,他棄之如敝履,毫不留情地走了。
說你隻配被我睡三天,就是隻配被我睡三天。
再譬如說,他似乎與西方魔教中的一個女子有關係,把人家金屋藏嬌了。
這女子羅敷自然知道是花白鳳。
在原本的世界線中,陸小鳳所知道的那個“西方魔教”,與花白鳳所在的“魔教”並不是同一個,但在這個武俠大雜燴的世界裡,這兩個魔教合二為一,神神秘秘的、從不出現在中原。
所以,年輕的白天羽當然沒機會達成“擊敗魔教教主”的驚天成就,但他和花白鳳還是莫名其妙地搞在了一起,花白鳳還是為了他拋棄魔教,成為了此人的外室。
一灘聽起來就讓人很想翻白眼的爛事,不多做評價。
羅敷對白天羽這種私人品德很差的種馬一點興趣都無,誰知道她雖然沒興趣,這煩人東西居然自己跑到她眼前晃。
以他的態度來看,他應該並不知道她是誰。
她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一下一下地點在木桌上,懶懶接道:“誰分含啼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
白天羽的唇角勾起了一絲自得的微笑,道:“在下白天羽。”
他似乎覺得羅敷接上了下半句詩,就代表著她已被打動——至於阿飛,白天羽認為他還是個孩子。
羅敷卻沉下了臉,冷冷道:“含啼掩秋扇,空懸待
君王,誰配叫我哭?誰配叫我待?你對著我念這兩句詩,是什麼意思!”
白天羽:…………?_[(”
白天羽怔了怔。
白天羽其實不是飽讀詩書之人,追求女人也不甚上心,隨意吟幾句詩罷了,想到就念了,怎麼會想上下句,怎麼又會去想這詩中寂寥幽怨的意思呢?
他灑脫一笑,道:“姑娘說的是,是在下唐突,敢問姑娘芳名,可願教白某品詩?”
羅敷冷冷道:“你想追求我?”
白天羽微微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羅敷淡淡道:“我已有情人了。”
白天羽傲然道:“絕代佳人,能者擁之!”
阿飛皺了皺眉,手忽然扶住了自己的劍柄,白天羽一瞧,那不過隻是兩片軟木釘在了個鐵片上,於是挪開了視線,心中卻在暗暗地留意。
羅敷似笑非笑:“你認為你是能者?”
白天羽微微一笑,並不答話,麵上那睥睨天下的傲然之色儘顯。
羅敷道:“我的情人有一點絕對比你強,你知道是什麼麼?”
白天羽獵豔已久,並不會因為這樣的帶刺言語而色變,很有風度地道:“姑娘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羅敷道:“至少……他絕不會露出這麼叫我討厭的表情!”
話音未落,她的手中忽然現出一管晶瑩玉潤的白玉長簫來。
美人執簫,這本是一副極美的畫麵。
然而,那簫管橫劈而來,發出一種空氣被壓縮到極致之後驟然被劈開的尖銳破空聲——
迎風一刀,急斬必殺!
這是“迎風一刀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