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現在是夜間,斑目一輝可不會和他們多講什麼廢話,而是直接將門帶上,順著指引坐進派來接送的普通款型轎車裡,一路低調地開往目的地。
從繁華的市區駛向人煙稀少的郊區,再逐漸沿著山路蜿蜒攀爬,車內全程都十分安靜,那四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斑目一輝也不打算對著他們浪費時間套話。
他早就大致清楚中也的身份與來曆了,那點誘餌簡直毫無吸引力;至於他過來的原因很簡單,來見見這位敢拿中也要挾他的幕後黑手,順便試探下對方還有多少對中也有威脅的底牌。
正好可以讓他一網打儘,還省得費功夫去找。
引用一句原世界廣為流傳的經典台詞——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轎車開始行駛到了更為陡峭,連山路都僅是夯實的泥坡上;常綠的闊葉樹和橡樹仿佛遮天蔽日,連星辰與殘月的光芒都在頭頂處被隔絕開來,漆黑的前方僅剩兩盞車燈照明,兩側暗林裡有著數不清的窸窣聲響。
路途比預料中的長多了,坐在後座的斑目一輝開始感覺到了無聊。他沉下思緒去感知體內的藥效變化。
饑餓感雖然明顯降低,但隨之而來的是身體的昏沉感,就像隻剩20%電量後自動開啟省電模式的手機,連思考都要停頓片刻才能繼續。
這次的副作用與之前某一次是相同的,但藥效的持續性似乎要強上很多,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感知到饑餓感的反撲。
等回去後就可以告訴晶子這個好消息,她離藥劑研發成功又進了一大步。
至於副作用導致的身體沉重與遲緩,以及伴隨而來的困倦,對斑目一輝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變弱了,又不等於這幫會走路的雞腿就變強了。
而且這幾根雞腿還不怎麼香,非要形容也隻能讓他聯想到火雞肉,柴而無味得仿佛風乾的蛋白質纖維摻了點水和泥巴,強行擰一起後被放在齒尖咀嚼。
呸,毫無食欲。
等那輛低調的轎車終於在一棟廢棄倉庫麵前停下,看著齒輪咬合、轉動,地板隨之緩慢滑開,帶著軌道的黑色金屬製電梯上升時,麵無表情的斑目一輝已經快失去耐心。
這幫人真是有夠能藏的,躲在偏僻的半山腰,地麵放一棟偽裝用的倉庫,大費周章修建這種地下設施……他本來還以為能速戰速決,結果光路上就花費了這麼長時間。
夜間的風一直吹了很遠,輕搭在鬢角的微卷鴉發被微微拂起時,嗅覺敏銳的斑目一輝甚至分辨出了風中裹挾著隱約的血腥氣息——這意味著橫濱市區有相當規模的爭鬥正在發生,並且傷亡嚴重。
雖說他早就清楚中也擁有異能,但鑒於之前收到的威脅內容,他也不知道中也眼下會不會出事……斑目一輝眉間微擰,心情變得愈發不愉快。
“斑目閣下,請進。”
似乎是擔心他畏怯,四人中的其中一位向遲遲未動的斑目一輝發出邀請。
亮紅色的道路指示燈以固定的頻率閃爍
,靜默停著的電梯背後是發動機沉悶的嗡嗡聲,清晰可聞。
這裡看似是一處請君入甕的陷阱,但斑目一輝沒有半點遲疑的抬腳走了進去。
先把這裡的隱患解決掉再說。
下沉到一定高度,打開的電梯門外是僅有微弱地燈的長廊。牆麵是質感細膩的鉛灰,似乎是防火抗震的特殊金屬材質,有黃黑的格紋線一直延伸至光的儘頭。
斑目一輝在那四人環繞著的帶領下往前走去,一直來到巨大阻隔牆前的警衛值班室;那裡的門口站著兩名持槍警衛,看見斑目一輝他們到來也依舊警惕。
“停下,”警衛言簡意賅道,“身份證明。”
“N邀請他過來的,”四人中的其中一人道,“我們已提前安排過會麵需求。”
“確實有這回事,”值班室裡的警衛則微微點頭,“但這裡是重要的機密設施,必須讓他先通過隨身物品檢查與血液檢查。”
“我拒絕。”
斑目一輝口吻冷漠,斷然拒絕自己被采血。
開玩笑,這種一看就是研究所,且大概率是用中也做過人體實驗、毫無道德底線的軍方研究所,他的血要是被抽走一管還得了,指不定要出什麼亂子。
那幾名警衛見到斑目一輝完全不配合,頓時有點沉默。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將人帶過來,而對方在離進入研究所還有一步之遙時,拒絕了慣例的流程。
按照原本管理條例裡人員不配合流程的規定,他們應該要動手將人驅趕出這間研究所——但這是不可能的,在來之前N已經強調了無數遍,【必須帶他過來,用我教給你們的方法也好,用你們自己的也無所謂,但我一定要看到他】。
就算想用武力進行強迫對方配合,但這些警衛也算是曾經活著下戰場的人,對於危險的感知要比一般人強很多。
正因如此,這一路上他們走得屏息凝氣,冷汗早已濕透了內襯;如魔淵般的死亡氣息在彌漫,在逐漸攀爬上脊背,那股令人戰栗的陰影仿佛隨時要自頭頂覆壓而來,就像一座大山在朝他們緩慢傾倒。
仿佛身邊站著的並非神情冷淡的人,而是一頭會擇人而噬的恐怖凶獸,披上了喬裝成人類的外衣。
這般恐怖的存在,如果不是來自研究所的命令,他們絕對會逃得遠遠的,半步也不靠近。
但在對方明確說出不配合流程後,他們也隻能等值班室內的警衛將情況上報,極具壓迫感的死寂氛圍使空氣都凝滯,僅有電流通過鎢絲發出的輕微鳴響。
“…總部下達指示,可以免除檢查流程通行。”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心底都鬆了口氣;分明僅過去了一會兒,卻又如半個世紀般漫長。
“那麼,請跟我們來。”
斑目一輝沒什麼異議,等著那扇巨大的阻隔牆被緩慢升起,走進後又再度落下,將全白的明亮長廊展現在眼前。
這裡的照明相比外麵充足許多,整條通道除他們外空無一人,儘頭又是防火抗震的厚沉隔離牆;
長廊的頂側則安置有通風用的氣扇,此刻正在頭頂嗡嗡作響地運轉著,讓其中一位警衛仰頭望了眼。
花了點時間走完這條通道,警衛操作完控製隔離牆升起的終端,帶著斑目一輝來到真正的設施內部。
有警衛與身穿白衣的研究員零零散散走過,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也沒有好奇心,是一群已經習慣生活在這裡的人。
又走了段路——在斑目一輝真的快要失去耐心前——警衛終於停在某扇門前,並通過通報用的呼叫按鈕獲得了準入許可。
“請進吧,快請進。”
門自動開啟,又在斑目一輝與警衛進來後自動關閉,有另一道更真實的聲音在向斑目一輝傳達著喜悅的情緒,是那個自稱“N”的家夥。
“我可真高興您能過來,斑目閣下。”
身著白大衣的他站在實驗室中央,向斑目一輝露出微笑——與之相對的,斑目一輝僅是冷漠盯著他,沒有任何表示友好的情緒。
聞起來不香,隻是個普通人,或許還是個腦筋靈活一點的蠢材。
但那位N不以為然。
“真不好意思用了如此粗暴的手段,”N繼續開口道,“本人並沒有傷害中也的想法,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還是那孩子的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