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後仰了些,躲開織田作之助的視線,“總感覺織田作在想一些很惡心的事情,噫——快住腦。”
對這隻有時格外嘴硬的黑貓,織田作之助隻是習以為常的放他一個人在那裡偷偷的消化情緒,轉而對芥川龍之介點頭,“既然身體不好就先多休息一段時間,我們這裡沒有缺人手到需要用到少年上戰場的程度。你多大了?”
“是,”微微欠身致謝,芥川龍之介簡單答道,“大約十六歲。”
“十六啊,”斑目一輝沉吟著開口,“之前在擂缽街沒念過書吧?現在還來得及上幾年學……”
芥川龍之介的黑瞳頓時微微睜大:“………!”
來這裡前,太宰先生可沒提過他還需要上學……!()
對芥川龍之介而言,擂缽街出現前的生活記憶早已模糊不清,擂缽街出現後的生存記憶卻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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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妹妹是在貧民窟裡長大的,運氣好時能睡在由篷布搭成的簡陋住所裡,但大多數時候都以寒冷堅硬的小巷路為床,過著食不果腹、終日神經緊繃的日子,消瘦的身體從未體會過什麼是健康。
那裡的空氣也潮濕而腐臭,像是下水道裡的臟汙淤泥被翻到了地麵,總是散發出惡臭的腐爛氣味,醒來能感到肺部灼燒似的痛楚,每一次呼吸都是在逐漸吞噬著他的生命。
即使擁有著【操縱所穿衣服】的異能力,但那時港口mafia的統領者是先代。在無比血腥與殘忍的暴力籠罩下,與港口mafia有合作關係或是從屬盟約的那些非法組織仿佛擁有了隨意生殺予奪的權力,沒有人敢違逆他們。
年歲尚幼的芥川龍之介和同伴們在那時經常被大人毆打,好不容易到手的生存資源遭到搶奪更是家常便飯。
喝汙水,吃野草、紙張甚至樹皮,驅動著他在無比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僅是這具身體的本能。
但後來,他們的境遇逐漸被改變了。
起初是一個【有組織會專門抓惡棍去種地】的流言傳到了他們那裡,引得大人們發出轟然譏笑,隻當做是消遣時間的談資;但等到港口mafia換上新首領,等流言變成了情報,再變成了新聞的時候,他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擂缽街隻是他們躲藏用的窩點而已,真正乾點來錢快的事情還是得去橫濱市區——如今橫濱到處都在抓法外狂徒,連之前躲在擂缽街的人都順帶抓了一大批走,好不容易躲過一劫的他們還怎麼作威作福?
於是,芥川龍之介的生活雖然算不上翻天覆地的變好,但也確實是在逐漸好轉;加上年齡增加以後,他能夠更精細且持久的操縱布料,殺傷力也大幅加強,可以接到些跑腿或保鏢的委托維生了。
如果說一直這樣下去,芥川龍之介在生存上至少是無須擔心的,以後說不定也能走出擂缽街,和銀一起過上普通的生活。
然而,命運的轉折永遠是如此的突如其來。
[哎呀……我是不小心順便拯救了你們嗎?]
雙腿交疊著坐在被砍伐後的樹樁上,單手撐著腦袋的青年在向他微笑——但那笑容絕對稱不上溫柔,反而更像是惡魔無意中做了件無關緊要的善事,正在感到苦惱一般。
[原本隻是打算清掉不長眼到敢來招惹港口mafia的勢力,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驚喜。]
[港口mafia……]芥川龍之介低聲複述了一遍,卻堅持先解釋剛才的狀況,[人是在下殺的。]
因為無意中目睹了走私現場,險些被連同妹妹一道滅口的芥川龍之介選擇了先發製人——眼下的腹部尚且留有貫穿槍傷,被布料裹纏著強行止住血。
[是、是,你該不會在想著【要抓人去種地也隻衝著我來,和妹妹
() 無關】吧?]太宰治懶洋洋打了個嗬欠,[你想種地的話隨意,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句話。]
芥川龍之介的黑瞳直視著他,眼底既沒有好奇,也不存在畏懼。
[你啊,想不想來港口mafia?]
太宰治歪過腦袋,[我們首領呢,其實是個秉持著不殺主義的天然呆,連同那個[不殺]的理由也十足有趣,簡直是你根本就想不到的彆具一格,]
——說到這裡,他甚至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像是有人剛跟他講了個新鮮的趣事。
站在芥川龍之介身後的銀迷茫眨了下眼睛,顯然完全沒跟上對方的思維,尤其是他剛才還顯得那樣氣場十足。
[但是啊,我想要看到他達成心願。]
過了片刻,太宰治終於繼續開口道。
[為此,港口mafia需要更多的人才,而我相信著你的潛力,那必定是十分優秀的。]
[相信……我?]
芥川龍之介有點愣住,心底逐漸浮現出某種微妙的情緒——那是他在過往十六年之前,從未體會過的酸澀。
原來,也會有人認可他的生存價值。
[要來嗎?]太宰治微笑道。[雖然在那之前,得先帶你去看醫生才行。]
[——畢竟,我猜你也不想直接去見首領,然後被他捆在床上強行換藥喂飯以及監督洗澡上廁所吧?]
被這極具衝擊性的話語內容驚到,芥川龍之介的黑瞳輕微顫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