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
最後,斑目一輝隻是平靜的回應道。
他的神情同樣自然無比。
斑目一輝睡的房間是次臥,空間比中也的主臥要小很多,便也隻添置了張單人床。
但中原中壓根不糾結床小不小的問題。放下枕頭的他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手指略微停頓片刻,將溫度又往下調了兩度。
斑目一輝往裡側挪了點位置,給中也空出半邊床鋪和薄被。
他看著中也在那床的另半側平躺下來,雙手放在腹部,睡姿十分規矩——比在棺槨裡睡時還要規矩,那時的空間太狹窄,他們是側著身麵對麵睡的,連每一次輕緩的呼吸都親昵得近在咫尺。
不可避免的,斑目一輝又想起了那件被暈染上些許血跡的白襯衫,被昏暗的暖黃光源照著,連同對方領口下露出的清雋鎖骨一道,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在那思緒的片刻恍神中,他其實有點想問中也為什麼不給
自己買新衣服……應該、大概,不至於是為了節約吧,明明沉睡前給對方留下了那麼多錢……?
可轉念想到中也以前就很習慣幫他消滅吃不完的飯菜,斑目一輝又變得不那麼確定起來。
就像今晚,空調到底是真壞還是假壞?未知。但有一點可以確信的是,哪怕空調實際上沒有壞,說著空調壞了的中也,也能一巴掌扇得空調提前退休。
為了空調的性命著想,還是不要刨根究底為好。
“乾嘛一直盯著我看?”
——僅有些許月輝灑落的室內,早已閉著眼的中原中也突然出聲。
睜開眼睛的他轉過腦袋,看向斑目一輝時,眉毛與嘴角便隨之一同稍稍揚起,語氣輕快又得意,“哈,該不會是在等我說晚安吧?”
那副模樣,簡直就像成功捕獲到獵物後叼著來向主人邀功的小橘貓。
又好似分明是自己正寂寞著,卻偏要先將肉墊壓在對方臉上,說著諸如【果然沒有我你就寂寞起來了吧?】之類的自矜話語。
“我在想……琴啾呢?”斑目一輝沒有接他那句話。
“……”中原中也聞言微妙的哽了下,才出聲回答他,“被我丟在客廳了,它也不能老睡我頭發上。”
明明以前想怎麼黏就任它怎麼黏的。
斑目一輝有點想笑,但隻是替他蓋好被子,沒有再多說什麼,“晚安?”
“……晚安。”對方嘟噥著回道。
這句晚安聽起來,倒似還藏著幾份不甘心的氣鼓鼓。
或許是中也最後的反應太過可愛,也或許是終於不用擠在棺槨裡睡了,心情愉快的斑目一輝難得沉沉睡了一整夜,直到窗外響起獨屬於清晨的喧鬨。
“終於醒了啊。”中也哼笑著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方位要略高一些。
斑目一輝睜開眼,發現換下睡衣的他正盤腿坐在床上,手裡還端了杯冒著熱氣的牛奶——他聞見那股甜甜的奶香味道了。
一看就是早就起床了,甚至去廚房熱了杯牛奶回來,全程竟然都沒把他吵醒。
和中也獨處的他是不是有點過於喪失警戒心了啊,說好的超強五感呢。
某位鬼王在心底無聲歎了口氣。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超強五感到底作用在哪裡了。
咕嚕。
背對著他的中也在仰頭喝牛奶,背陰的室內此刻並不明亮,但視力極好的斑目一輝能清楚看見對方的腰身隨動作舒展開,寬鬆的白襯衫隨之被牽動著,化作隱約勾勒出內裡輪廓的自然褶皺。
在這間靜謐的溫馨臥室內,即使空調正發出運作時的嗡鳴,他卻隻覺得那點細小的吞咽聲在聽覺的接收中被無限放大,令人下意識聯想到每一次牛奶被送入口腔,咽喉肌隨之放鬆,讓液體順暢的流經咽部,推至食道——伴隨這份生存下最本能的原始反射而來的,還有那每一次吞咽時皆會輕微顫動的喉結。
“…………”
斑目一輝默默望著天花板,感覺連對方喝牛奶都過度聯想的自己似乎有點沒救了。
“怎麼了?”
牛奶喝到一半的中原中也有點奇怪斑目今天的異常安靜——重點是醒了後竟然連早安都沒說——於是他放下杯子,轉過身來望向對方。
略長的暗橘發絲微卷,似乎是睡了一夜後還沒輪到打理,此刻正淩亂的散落在眼前與頸間;而那雙看著他的鈷藍眼眸此刻是如此專注,渾身都散發著全然親近與安心的氣息。
他很確信自己不是被那股牛奶的甜香味道勾起食欲的。
在他目光中坐起身的斑目一輝,終於歎息著自暴自棄的開口說道。
“——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