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番外(2 / 2)

隻是他餘光瞟到了主人的手,上麵似乎沾上了一點顏料,哦,她應該是翻新了一下柵欄,被油漆沾上了吧。男人這麼想著,他終於踏出了這裡。

(二)才子的蓮

他背對著那生鏽的鐵欄杆,沒有一束光從窗縫裡找出來。他用手拖著下巴,桌子上擺放著飯菜,飯和菜早已冰冷但他卻沒有絲毫的食欲,多少個日日夜夜,就這樣被關在一間封閉的小房子中,他是一個囚犯!他是這個監獄中最年輕的囚犯,他獨來獨往,孑身一人,平常難有的放風時間他與彆的囚犯交談甚少,自他入獄以來也沒有一個親人探望。剛進牢獄中時,不少人看他寡言少語又長得單薄,任誰都想給他一個下馬威拿捏他,欺軟怕硬的人性在這獄裡最是常見,誰承想最後想欺辱他的人全都被他打了回去,有人想半夜用刀襲擊他結果自己丟了性命,至此再也沒有人再想去找“活閻王”的茬,誰都看得出他不是任人捏扁搓圓好惹的主,有人想討好他讓他做獄中新的頭目,他也不應,大家隻好放任他在那裡不管了。他隻有一個期望就是能夠出獄,他每天都清楚計算著,今天剛好是第三年,1905天,幾百種憤怒始終在他體內燃燒,時間沒有治愈他分毫,他發誓一定要出去,隻為等待那一刻,寒冷的冬天終於熬過去了,陽光透過鐵絲網照在了外麵挺拔的槐樹上,槐樹枝上冒出了綠色的小嫩芽。他低頭搓了搓凍瘡早已結痂的手,嘴裡輕聲說著“是春天來了啊,快了,就要快了,再等等我……”

有的囚犯路子廣,從獄卒那裡打聽到他的消息,三年前,他本是全縣最有名的才子,能文能武,人們都說“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此子日後必大有作為,無數的文人雅客與之相交,隻為日後能夠在事業上有所助益。可惜啊,誰也沒想到,他碰了那位的黴頭,最後隻能呆在這不見天日的牢裡。隻要能出去,他仍然是要去複仇的。

春風起,槐花吹進了鐵網中,他捏在了手心。這天夜裡,他像往常一樣,等獄卒查完房後悄悄起身,用石頭去磨鐵絲網,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啊,終於,鐵絲網破了一個僅一人可通過的大洞,他起身而出,他鑽出破洞在大街上奔走,不敢回頭,也不知跑了多久,夜深了,他躲在漆黑的草叢裡暗自哭泣。最後,他在一個偏遠的村莊落了腳,他早已迷失了方向,他換下一身囚服拋在河中,怕彆人發現他的身份,隨手拿了一件晾在外麵的粗布麻衣穿上。當地村民質樸熱情,看到一個外鄉人便上前詢問,他說自己家鄉遭遇變故逃難而來,他們招待他吃飯,他熱淚盈眶感激涕零,牢獄日子不好過,總是食之無味,如今也算重獲自由,他幫他們乾農活澆田地,過了幾天安穩日子。

“阿蓮,你在哪裡呢?”阿蓮是他府上自小養大的家奴,因為府中隻有他們年紀相近,二人一起長大兩小無猜。“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阿蓮和他情投意合,約定好了彼此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的父親認為他以後前途不可限量,自然不會讓母家沒有半點助力的丫鬟做當家主母,隻讓他把阿蓮抬成貴妾養在府中,他在雨中跪了一夜隻求父親成全他的心願,最後父親憐惜兒子的身體隻好與他達成協議,若他金榜題名,日後他的婚事再也不插手。

他在家中備考鄉試,隻等金榜題名後求娶阿蓮。誰成想到,長相清秀的阿蓮在外出采買時被五十多歲的王爺相中了去,王爺的年紀和他父親年齡相當,非說阿蓮長得像逝去多年的王妃,王爺想向他父親討了阿蓮去,他父親說阿蓮已與小子已經換了婚書,隻等來年春天二人便要辦喜事,到時候還請王爺來寒舍喝喜酒,王爺怒氣衝衝地走出了大門。王爺年近花甲,想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人敢弗了他的意,當晚便派人把阿蓮搶了回去。他聽到消息後帶上了師傅臨終前留給他的刀,刀出鞘必見血。他到王府斷了王爺一臂,讓他以後不要再打阿蓮的心思,阿蓮被下了藥,他與阿蓮在路上的破廟對著月亮拜了天地,“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他不想怠慢了阿蓮,因為他與父親的約定,他想在春闈後明媒正娶,讓阿蓮做他的妻子。他考完回到家中,紅色的槐花落滿地,府中的人全被滅口了,阿蓮也找不到了,官府來時王府的小廝指認他對父親阻礙他與阿蓮成婚懷恨在心,於是將滿門滅口。至此,天下少了一個翩翩少年郎,多了一個鬱鬱階下囚。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已經在這生活一個月了,偶爾也會擔心是否會被抓到,但好在這裡人煙稀少,較為偏僻,也逐漸安心下來。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從他眼前走過,他心裡有些驚恐,生怕是遇到熟悉的人,生怕自己又重新入了不見天日的地方,恍惚間,那人早沒了身影,他鬼使神差追了上去,沒想到竟是?

那是一個乾農活的婦人,婦人抬頭擦汗看見了他,還以為是討水喝的路人,給他端過一碗水,他張了張嘴,試探道:“阿蓮,你,你過得還好嗎?”阿蓮聽出了他的聲音,喜極而泣,阿蓮說“我和孩子,都等著你回家,你終於回來了。”他高興的和阿蓮相擁,“我們的孩子?是我,我回來了。”阿蓮告訴他,當日滅門的時候,她覺得肚子不舒服去看大夫,大夫說是有了身孕,孩子讓她躲過了一劫,後來知道他被抓了,她沒有辦法救他隻好遠走他鄉,三年終於等到了他。他們相擁喜極而泣,是劫後餘生,老天眷顧他。

(三)小張的錢

路邊光線昏黃,是不是滋啦滋啦的響著,燈下幾隻飛蛾撲扇著,天空黑漆漆的,被亂七八糟的電線一塊一塊切割開來。小張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走在回家的路上,眼看就三十歲了,他比誰都著急。他盤算著該買房了,該結婚了,可這哪樣都離不開一個“錢”字。他打開手機,翻看各種軟件,把手裡的銀行卡存款翻了個遍,這幾年省吃儉用能拿得出來的錢,全部都加起來,不過才區區十幾萬。

“靠自己掙錢買房,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他歎了口氣,撓了撓越來越稀疏的頭頂,自言自語的說著。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他的同學、同事、朋友,跟他差不多的同齡人,大部分已經成家立業,買房買車,而他這個來自偏遠地區的小鎮做題家,雖然收入還不錯,可也架不住底子薄。家裡幫不上忙也就算了,自己時不時還要往家裡寄錢。“頭疼,頭疼。”一想到買房的問題他就頭大,回到家後,他癱坐在沙發上,兩隻眼睛迷茫地望向窗戶外頭,仿佛長時間盯著一個地方看就會產生靈感一樣。

“不行,無論如何都得行動起來!”他像是得了什麼靈感激動跳起來大聲喊道。他衡量了一下,在先買房還是先結婚兩者之間做出了一個選擇——先買房。結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兩情相悅隻是一方麵,還有雙方家庭的複雜問題。而且沒有經濟基礎怎麼結婚?所以這個可以先往後放一放,先把房子買了再說。其實工作這幾年時間,收入也是水漲船高,雖然一天比一天辛苦,但憑借自己的本事和努力,拿到手的錢是實實在在的。要不是家裡麵三天兩頭打電話要錢,小張憑自己的能力也能按揭一套房子了,大的買不起小的還買不起嗎?先上車再換座。

原來農村家裡人知道小張在大城市生活,單位也是五百強,不光自己的父母兄弟,就連親戚朋友也來借錢,這讓小張準備買房的計劃一拖再拖,到現在還沒能成行。“管不了這麼多了。”小張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得先實現一個,既然婚姻一時無法完成,那就先買一套房子——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樣想著,他的嘴角出現了溫暖的笑容。

說乾就乾。他把平日裡瀏覽過的房產信息翻了出來,在大城市買不起新房那就買二手房。他心裡早就想好了,二手房比較省事,不用裝修了,馬上就能入住,而且也不用擔心有甲醛的問題,還算是比較安全。也就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他把平日裡看好的幾套房做了比較,挑來挑去,隻勉強看上了一套,地理位置不是很好十分偏僻,遠離市中心,大概隻有五十平的樣子,看起來稍微有點老舊,加上過戶費和中介費也要將近八十萬,小張倒吸一口涼氣,手頭的錢相差甚遠。他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首付都不夠。手裡隻有十幾萬,把所有的資金都變現,再加上這個月沒到手的工資和獎金,滿打滿算也就二十萬。還差六十萬塊錢。他從哪裡去借?

他愣了差不多幾分鐘。“不管了,先借錢再說。”他一拍桌子,給自己打氣一樣站了起來。他把雙手交叉在胸前,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他在腦海中盤算著還有誰借了他的錢沒有還,盤算著能找誰借到錢,盤算著這件事大概什麼時候能有個結果。他趕緊打開電腦做了一個表格。在這個新建的表格裡,他把自己所有能想起來的、認識的——有的甚至隻能記起一個姓氏或者模樣的人——分門彆類做了標記:親戚、朋友、同學、同事,還把自己認為能借到錢的人用紅色字體做了標記。做完這個表格之後,小張又咬著手指認真分析了用各種顏色的字體做標記的人大概或者說最大能力能借給自己多少錢。他不停地計算著,修改著,盤算著如何能從這一百多個名字裡麵找出剩下的六十萬塊錢來。

他像一個指揮家一樣,用鼠標給每個人分配任務:有三萬的,有兩萬的,有一萬的,還有五千的,最少的隻有一千。彆看一千塊錢不多,十個人就是一萬,五十個人就是五萬,積少成多聚沙成塔。慢慢地,笑容像花一樣爬上了他疲憊的臉龐。盤算完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以後了,小張完全忘記了時間,他滿腦子都是如何借錢,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自己買房的計劃。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睛又酸又脹,他使勁擠了擠眼睛,緩和了不少酸脹的感覺。

做好了標記的名字像一張張跳動的人民幣,小張兩眼發光,仿佛這些名字已經變成了夢想中向往已久的房子,變成了他在城市裡的家。那是做夢都會笑醒的樣子。這滿滿一屏幕躺在電子表格裡閃著各種顏色的名字,硬是被小張擠出六十萬塊錢。他是按照每個人最多能借給他的錢數來計算的,就這樣還有替補人員,所以說,理論上來講,無論如何都能湊齊六十萬。

準備好水杯,準備好語氣,準備好情緒,小張開始打電話了。他按照電腦上列出的數字,從標記著一千元錢的名字開始打起。標準的笑容,客氣的話語,衷心地感謝,他的表格裡新增了一個又一個充滿希望的數字。沒有白走的路。

他打的第一個電話是小秦,一個同跟他從小城鎮出來的關係還不錯的朋友。

“喂,小秦啊,我是老張,好久不見了,近來生活怎麼樣。”

“老張啊,彆來無恙啊,難得你有空給我打電話,我最近生活還過得去,沒發生什麼特彆的事,你要是有空什麼時候來我們家喝上兩杯。”

“喝酒我改天請你,今天找你有點其他的事兒,這事兒還得找你幫忙。”小張想著自己和小秦也頗為熟悉,也就不過多客套了,沒說幾句就開門見山。

“老張,怎麼說,竟然還有事是你解決不了的?”

“小秦,同是一個地方出身的,也不過多瞞你,我的家庭情況你也知道。出來打拚很多年了,但也沒留幾個存款,都添給家裡了,年齡也到了,還沒結婚,連合適的對象都還沒有,想著給自己買套房,留點財產,將來也好結婚。哥們看重一套房雖然不是特彆好,但總歸想要有個屬於自己的地方,這不手頭不寬裕,要八十萬呢,你說我一下子怎麼拿得出。我也知道大家的生活都緊張,但你看有沒有多餘的閒錢幫助一下哥們,借我個兩千暫時度一下難關。哥們現在在企業工作也穩定,過個一兩個月了這也快到年底了發獎金,馬上也能還你。”

小張在打電話的過程中運用了一個借錢的小技巧——他是在一次和客戶閒聊時無意學來的——放大自己的需求:隻想借一千,但開口的時候要借兩千,因為大多數人隻會借給你一半的錢。而且要說明自己能夠還的上,最好說到具體日期,讓人家放寬心有底氣借你,畢竟錢在自己手上和在彆人手上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是借出去的錢。

“行,老張。你不用跟我客氣,咱倆都是同鄉,你也確實應該為未來多考慮一點。我現在除了原來的工作,還開辟了副業,也賺了一點小錢。我借你五千,你也好少些低聲下氣求彆人。八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

小張感慨萬千,沒想到小秦如此仗義,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他準備好的措辭一下子沒了用武之地。小秦工資甚至沒他 高,卻沒有絲毫猶豫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小秦,過多感謝的話,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