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舟眉頭輕動,似是說了什麼,陸見川於是俯得更低,揉了揉他的眉心,然後堵住他的嘴唇。
方硯洲左右歪頭,歪來歪去也沒看懂他們在做什麼。
乾壞事……?
所以,現在是在懲罰嗎?
它盯著眼球消失的地方,又認真觀看爸爸們啃嘴,忽然想到自己剛才還偷偷玩了爸爸的手機,頓時大感不好。
它當即觸手亂舞,飛奔著遠離臥室,生怕也被陸見川抓住,把它從嘴巴開始吞到肚子裡。
百米衝刺地從臥室跑到走廊,還沒跳上樓梯,一條粗壯的觸手悄然擋住了它的去路。
方硯洲立刻調轉方向,想要躥進花瓶裡。
陸見川將它輕而易舉拎住,拎到眼前。
方硯洲發現爸爸的嘴唇微微發紅,還帶著水光,以為他吃掉了方行舟的嘴,嚇得哇哇大叫,又在下一秒被捏住了聲帶。
陸見川眉頭挑起:“噓,你爸爸在睡覺。”
方硯洲:“唔唔,唔唔唔,唔……”
陸見川把它從臥室拎到客廳,將它的觸手打了個結,纏在自己脖子上,拍拍它的腦袋,問:“跑那麼快,是不是餓了?”
方硯洲緊張地盯著他的牙齒和嘴,縮成一團,沒敢說話。
陸見川怪生第一次帶娃,也搞不懂小水母的透明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於是,他采取最直截了當的方式——用神力查看方硯洲的大腦。
方硯洲:“……”
五秒緊張的沉默,它縮成一團,敢怒不敢言,幾十雙眼睛瞪住爸爸,悄悄在他脖子上咬一口。
接著,它看到陸見川的眉毛越挑越高,嘴角帶上了耐人尋味的弧度,笑吟吟捏了兩下水母蓋,既沒有用觸手把它痛揍一頓,也沒有從嘴開始將他吃掉,隻是評價了一句:“真可愛,糖糖。”
方硯洲:“?”
陸見川衝了奶粉,把奶嘴塞進它的口器中,打了個哈欠:“不要胡思亂想了,快喝,我想去陪舟舟睡覺。”
方硯洲一邊咕嚕咕嚕灌奶,一邊難以置信地小心打量爸爸的側臉。
他看上去還是有些不高興,但已經比離開浴室時好多了。
方硯洲蹭了蹭爸爸的臉頰:“乾壞事,不生氣?”
“乾壞事?”陸見川在椅子裡坐下,支著下巴,“是說你一口氣學完了三年級課程,然後給奶奶和叔叔們都打了電話的事嗎?這不是乾壞事,我當然也不會生氣,糖糖小寶貝。”
說著,他又湊近,鼻息噴在水母蓋上。
“但如果下次再幫你舟爸爸隱瞞小秘密,我就會生氣,而且是很生氣。”陸見川仍然保持微笑,聲音輕柔又恐怖,“會把你變成玫瑰花,插在花瓶裡,嗯?”
方硯洲一個劇烈的抖動,看向玄關上的花,嗚哇亂叫幾聲,連連點頭,又搖頭,像是在說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陸見川滿意地親了親小怪物,等它喝完奶,再把它拎到盥洗室裡。
他變出十根觸手,拿起十根牙刷,同時給方硯洲的十個口器做清理,高效又熟練,很快將寶寶刷得乾乾淨淨、煥然一新。
“啊,對了,”在帶著寶寶進臥室前,他又想起一件小事,“可憐的秦學長。”
方硯洲歪頭:“?”
秦鴻博住得不遠,陸見川把小水母夾在手臂下,五分鐘後趕到同事的屋頂,從32樓一躍而下,悄然無聲地趴在他的臥室窗戶外。
秦鴻博倒在床上,雙目流血,手裡還握著手機,早已經昏迷了過去。
方硯洲:“!!!”
它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無措又難過,水母蓋上冒出一顆一顆的透明液體。
陸見川用力彈它的腦袋,搖搖頭,鑽進臥室裡,先把同事手機裡的照片刪除,再清理記憶、修複破損的眼睛,讓秦鴻博以為剛才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快要醒了。
陸見川又安靜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將窗戶重新關好。
回去的路上,方硯洲垂著腦袋,變得有些低落,觸手軟綿綿地卷成麻花,一個接一個數:“爺爺、奶奶、李叔叔、言叔叔。”
陸見川:“他們沒關係,爺爺奶奶的眼睛被改造過,會比一般人更厲害一些。至於李叔叔、言叔叔,他們經驗很豐富。”
方硯洲還是有些難過。
“不一樣,”它小聲說,“腦袋,眼睛,不一樣。叔叔討厭?”
陸見川聽到這些斷斷續續的詞,怪物結構的心臟忽然軟了一下。
他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進入舟舟的家中,也會在晚上偷偷照鏡子,努力想從鏡子裡找出一點和人類相同的地方。
而現在,他已經可以熟練的扮演人類角色,甚至擁有了一名混血的寶寶……
他把方硯洲抱進懷裡,在它的頭部印下溫柔的吻。
“沒有人會討厭你,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一名人類,”陸見川說,“很快你也會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隻要你願意。”
方硯洲懵懵懂懂看著爸爸,也不知聽沒聽懂,點頭附和:“嗯!”
陸見川勾起嘴角。
柔和似水的月光照著他們回家的路,陸見川歸心似箭,很快回到香杏街,甚至等不及走正門,直接從窗戶跳進了臥室。
方行舟仍然沉沉地睡在床上,半邊臉浸泡在月光中,像一副冷色調的美麗油畫。
陸見川笑容加深,把剛出生一天的寶寶放在愛人枕邊,脫掉外套,輕手輕腳爬上床,將沉睡之人嚴嚴實實摟進自己懷中,中間夾著差點被擠扁的方硯洲。
他親吻方行舟,再親吻扁扁的小水母。
“晚安,”他說,“大寶貝和小寶貝。”
方硯洲也困了,幾十雙眼睛緩緩閉合:“晚安……爸爸。”
陸見川從被子裡探出一條觸手,拉上窗簾、關閉台燈。
房間陷入溫馨的黑暗。
他在
黑暗中聞到了愛人身上殘留的交接腕的氣息,感到強烈的幸福,閉上眼沉入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