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紙張被汙水洇濕,工整的筆記暈成一團黑墨。
傅宴停眯著眼睛,垂落到身側的拳頭攥得死緊。
看到主角慘兮兮的處境,白桃心裡無端有些不舒服。
“這小子溜得還挺快,好不容易才逮住他。”另一個黃毛狠狠一腳踹在傅宴停的肩膀上,“跑啊,你繼續跑。”
張帆倒吸一口涼氣,他隻是想把人堵了說兩句狠話嚇唬嚇唬他,沒想到齊麟來真的,把人揍得都流鼻血了。
齊麟的校服係在腰上,冷冷睨著地上坐著的人:“白桃,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看你想怎麼弄。”
傅宴停被紅毛踹得斜了半邊身子,衣服也是皺巴巴的,還有血跡,他抬眼,對上白桃呆滯的雙眸。
白桃眼睫不停地顫,三好學生第一次見識到校園霸淩人都傻了。
他性子軟,懂禮貌,膽子小,今年初中剛畢業,稀裡糊塗穿到高二變成一個十七歲男高中生不說,一來就碰到這麼棘手的問題,頭都大了。
他跟原主的性格相差甚遠,白桃怕自己演不好原主那種趾高氣昂的語氣,猶豫著想說算了,就聽小混混們說:“要我看啊,乾脆把他另一條腿也打斷,讓他爬著回去,哈哈哈哈。”
“好主意。”
紅毛拍了拍傅宴停的臉,嘴角露出個恐嚇意味十足的獰笑:“我之前聽說你很拽啊,跟三中的人乾過架,還一挑三呢,怎麼現在腿斷了就不敢還手了?”
有小混混嘀咕著說:“還說呢,那三個都進醫院了,一個門牙掉了倆,一個小臂骨折,還有一個現在都還躺病床上呢。”
同伴瞪著眼睛:“那你他媽的還讓我來堵他,五十塊錢還不夠老子掛號的!”
牆根站著的那幾個混混是紅毛剛收的小弟,今天隻是跟過來見世麵。
“是三中那群傻逼說的他現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啊……”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狹長森寒的眼,那人往後躲了躲,“臥槽,我又沒打他,瞪我乾什麼,真她媽瘮人。”
白桃的目光移到傅宴停那條微微曲著的左腿上,再緩慢上移,他似乎看見傅宴停那雙藏在黑發中的眼正陰惻惻地看著他。
他沒看錯,傅宴停確實在看他。
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眼神交彙,白桃脊背發寒……
彆看了彆看了,看我乾什麼啊!
小跟班們蠢蠢欲動,但是沒有齊麟發話,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張帆眼皮子跳了跳:“麟哥,咱們都是一個學校的,犯不著吧……”
齊麟是隔壁二中的,長得人高馬大,一身腱子肉,一點都不像十七八歲的學生,他身邊這幾個也都是初中就輟學的混混,下手沒個輕重,萬一把人真打殘了怎麼辦。
齊麟不耐煩地嘖了聲:“我問你話了嗎?”
張帆看了看他手臂上的紋身,訕訕閉嘴。
白桃剛想開口阻止,腦子裡卻突然湧出一大段文字。
【原文裡寫道: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做人就要有自知之明,我的人你也敢搶,你配嗎?”
陰暗濕冷的小巷,白桃傲然睥睨著被人按在地上的傅宴停,狼狽不堪,宛如一直喪家犬。
他注意到傅宴停攥緊的拳頭,骨節分明,手背上血管鼓起,很不服的樣子。
白桃蹲下去拍了拍傅宴停的臉:“怎麼,很生氣,想還手啊?”
傅宴停看著他,眼尾染上點點猩紅,仍舊是一言不發。
“再瞪一眼,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白桃最討厭他這種清高孤傲的模樣,惡狠狠地踹在他受傷的那條腿上,語氣厭惡道:“死瘸子。”】
看完這段劇情的白桃欲哭無淚。
他不會罵人,更不會打人。
算了吧,算了吧……
再想到主角飛黃騰達之後的瘋狂報複,白桃瑟瑟發抖。
然而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他的頭就如同撕裂般的疼,就好似有人拽著他的頭皮生拉硬扯。
所以他必須要走劇情……?
白桃內心淚流成河,罵人什麼的他是真的不會,他一個優秀團員怎麼當反派啊!
“你還敢瞪人?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耳邊傳來齊麟威脅的話。
白桃一臉懵然,這是我的詞兒啊!!!
你說了我還說什麼!
頭皮又開始疼。
白桃疼得額角冒汗,嘴唇煞白,耳道裡的聲音都開始模糊了。
那幾張嘴巴在不斷張合,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白桃深吸一口氣,蹲下與傅宴停平視。
傅宴停也才十七八歲,側臉線條流暢利落,淩亂的額發虛虛蓋住他的額頭,瞳孔黝黑,眼底有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沉靜和冷厲,他的皮膚太白,臉上青紫色的傷痕就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白桃,你可得當心點,狗急了還跳牆呢。”
麵前的少年蹲得跟隻貓似的,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淺棕色頭發下探出的耳尖白皙,看起來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傅宴停跟三中那群人乾架的事跡齊麟也聽說過,對方帶了鋼管和折疊刀,三挑一,還硬是沒打贏,傅宴停一下就出了名,但他也聽說那幾個學生的家長鬨到學校來,傅宴停他媽給人家賠了不少錢才沒被退學,記了個大過。
年級第一的好學生因為打架鬥毆被記大過,也是夠拉風的。
傅宴停繃著臉,死死抿著嘴唇,漆黑而銳利的眼睛釘子似的紮在白桃身上。
大夏天的,白桃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他眸光閃爍,聲音打著哆嗦:“還沒看夠?”
“你再看……”白桃絞儘腦汁地想台詞,急得臉都紅了,“再看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他抬起腳踩在傅宴停的帆布鞋上,咬牙碾了碾,用他能最說出的惡毒的語氣罵了句:“小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