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校門口。
八班的幾個學生站崗,傅宴停肩膀上戴著“值日生”的袖章,身形挺括,氣質端莊,手裡還拿著個厚厚的筆記本,最上麵那一頁寫滿了名字,全是他們抓的遲到生。
傅宴停旁邊的男生打了個嗬欠,抱怨說:“真煩,這種值日的事情讓那些普通班的學生來就好了,浪費時間,你家是不是住挺遠的,得起很早吧,學霸?”
傅宴停沒回答他,一臉漠然地看著校門外徘徊張望的少年。
今天早上起晚了,白桃自己搭出租上學,還是遲到了,得虧教導主任今天不在,不然又得抓他個現行。
張帆坐的公交被堵在了馬路上,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揚帆起航:每天早上這條路都堵死人,你到了沒?】
【揚帆起航:靠,前麵出車禍了,交警都來了。光頭王在不在?】
白桃隻看見了門口的幾個值日生,挑了重點回複說:“不在,有人值班,你快點,我先進去了。”
兩扇小門都開著,趁門衛大爺不注意,白桃迅速從教師走的那道小門躥進去。
“學霸,你為什麼要轉校?”
傅宴停是高一下學期轉到他們學校來的,一開始在普通班,第一次月考的時候直接飛升到了清北班,之後便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人帥話不多,高冷的一批,早上剛來的時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大家都有點怵他。
那男生跟傅宴停說了好多話都沒得到回應,他自覺沒趣,剛轉過頭就看見從教師通道溜進來的白桃。
“哎。”男生理了理袖章,準備把人逮過來,“那個同學……”
傅宴停拽住他的胳膊:“一班的,我認識。”
“哦。”男生點點頭。
傅宴停捏著筆,細長的手指漂亮好看。
男生奇怪地看著他,認識你倒是往本子上記啊。
—
早自習是語文,白桃整個早上都是渾渾噩噩的,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剛想趴下睡會兒,張帆就來找他借作業了。
“我特麼早上出來得急忘帶了,我們下節課講。”張帆火急火燎地說,“把你數學練習冊借我用一下。”
白桃從抽屜裡抽出自己的數學練習冊遞給他,又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眼珠子都不帶轉的。
張帆看他一副被抽乾了精氣的樣子,問:“昨晚回去看片了?”
“……”白桃紅著臉瞪他,“我才沒有!”他才不看那種東西!
張帆:“那是咋了?”
白桃癟嘴:“做噩夢了。”
昨晚他一閉上眼,就是傅宴停在巷子裡揍人的場景,更恐怖的是被揍的還是他自己,手腕粗的鋼管砸到頭上,嚇死他了。
想到這兒,白桃臉上的血色全無,嘴唇都是白的。
第一節數學,虞慧芳提前拎著練習冊到班上來,吩咐課代表:“把前幾天布置的作業收起來交到我辦公室。”
講台下一片哀嚎。
“啊?不是說下課收嗎?”
“快快快,我沒寫,給我抄一下。”
虞慧芳推了推眼鏡:“上課收下課收有區彆嗎,某些同學,在我的課上,不要想著補作業。”
白桃上課不敢玩手機,除非特殊情況。
【張帆:那完了,練習冊剛被收上去,下課才發,來得及嗎?】
白桃:“……”
虞慧芳看著課代表交上來的名單,剜了白桃一眼,當堂沒發作,下課就把白桃叫到辦公室去了。
“你練習冊呢?”虞慧芳繃著臉,鏡片後麵的眼鏡小得像綠豆,威懾力十足。
白桃麵色脹紅地說忘了帶,聲音低不可聞。
“忘了帶,你怎麼不把人忘在家裡?”虞慧芳說,“到門口站著反省去,看著我就來氣。”
對麵辦公桌的老師喝了口茶,語重心長地說:“虞老師也是為你好,真正想要放棄的學生,老師管都不想管的。”
白桃點點頭,嘴巴無意識撅著,濃黑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外表很具有欺騙性。
虞慧芳心力交瘁:“張老師,你說說現在的學生……”
白桃哪能不知道虞慧芳是為了他好,原主的成績還沒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拾一拾還是能撿起來的。
穿了個書,跳了個級,還是個學渣,從小就沒掉出過班級前三的白桃好想哭。
虞慧芳還帶了一個實驗班的數學,老師的辦公室都在四樓,隔壁就是八班。
剛下課,走廊上的學生成群結隊去上廁所,路過辦公室都會朝裡看一眼。
白桃垂著頭站在辦公室門口,栗色的頭發被陽光染成淺金,他頭發顏色天生就淺,有點微卷,剛開學就被虞慧芳抓了儀容儀表的典型,還請了家長。
陽光刺眼,地板也亮得反光,白桃眯了眯眼睛,正想換個方向站著,頭頂忽然覆下一片陰影。
“請讓一下。”
聲音冷淡,讓人聽不出情緒。
白桃抬眸,對上一雙墨染的眸子,黑沉沉的,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
傅宴停嘴角的淤青比前幾天更嚴重了,一道血痕貫穿他的左半邊眉毛,結了痂,隱在略長的頭發裡。
他的肩膀比同齡人要寬得多,同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能被撐起來,此刻整個擋在白桃麵前,高大得像一座山,遮天蔽日。
白桃意識到自己堵在門口,側身給他讓路。
“宴停來了啊。”王侯瞥見門口的人,放下手裡的保溫杯。
“王主任。”
少年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
“過來坐。”王侯滿麵笑容,“市物理競賽的獎金發下來了,還有,下周有電視台到咱們學校來做采訪,你提前準備一下采訪稿……”
傅宴停淡淡應了聲:“嗯。”
“你臉上的傷……”王侯看了他好幾眼,忍不住問,“是怎麼回事啊?”
少年語氣平常:“摔的。”